温爷爷问完一句，也没打算等他们的回答，又继续往前走。

他们早上过来本就早，这会儿也不迟。太阳才从树梢后头露出一个脑袋，红彤彤的，把周围的颜色都晕染开。

清晨的阳光是不同的，一点也不毒，四周的田野村庄被笼罩在这层光晕里，像一个世外的仙境。

温颜从前没察觉，可如今再看到，心里却生出一层欢喜。

重来一次，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他们到温家小院的时候，温奶奶早望眼欲穿了。温颜一眼看到篱笆门外的温奶奶，搬个小凳坐在井边，安安静静地择菜。

可目光却不时往这边抬，温颜走得很疾，走过去叫了声奶奶。

声音又脆又亮，连她自己都疑心不是自己。

从前温奶奶便说：“咱们家颜颜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不过，小姑娘胆子小也不要紧，招人疼。咱家颜颜就是招人疼。”

温奶奶站起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去握她的手，“咱们家颜颜又长高了，哎哟，怎么又瘦了。”

又看自己儿子：“你瞧你怎么带的闺女，把我家颜颜给瘦的。”

温颜看着温奶奶，眼角有些酸，却安安静静地笑：“奶奶，有红烧小排骨吗？”

她从前可不敢这么问。

温奶奶把她打量了一遍，瞧着出了瘦点，也没别的地方不好，连连点头：“有有，咱家颜颜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

温颜转回头，把手里的小包给温爸爸，“那我来帮奶奶择菜。”

温奶奶家是老式的压水井，她绕过去，扶着扶手使劲压了两下。

没压出水来。

见大家都瞧着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先洗洗手。”

温爷爷走过来，轻轻压了几下，那水顺着出水的竹管流出来。温颜赶紧跑过去，把手洗干净。

又乖乖巧巧：“奶奶，我帮您择菜。”

温颜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温奶奶瞧着，小孙女儿好像长大了一点。

中午的时候，温奶奶做饭，温颜便坐在灶台后头烧火。这时候电饭锅在乡下还不常用，温奶奶做饭都是用那口大铁锅。

房子后头有块地，温奶奶没事就喜欢在里头种些小菜。

等她从后头摘了一把葱回来，温颜还坐在灶台下。

七八月的天，正热的时候，外头知了不知躲哪里叫不停。温颜的汗就顺着脸颊流下来，温奶奶一眼瞧见，把她拉出来。

“哎哟我的小乖乖，快出来出来，热不热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温颜抬手擦了把汗，满脸通红：“我怕火熄了。”

温奶奶把她拉到堂屋里，温爸爸他们也在，温奶奶拿过风扇给她吹背，“瞧给我家颜颜热的。”

温颜打小就老实，小时候温爸爸和周老师带不过来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乡下来。

温奶奶带的多，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娇憨。旁的孩子都活泼，就她呆呆傻傻的。

可偏偏长得比旁人家的都漂亮。叫人瞧着便心疼。

温奶奶不敢给她多吹，又拿起扇子给她扇，想起先才在后头看到的，开口道：“后头你李奶奶家那外孙也来了，哎哟，好多年没见，可长成大小伙了。”

温颜想起来，原来这后头的确是有个李奶奶，瘦瘦高高的，可喜欢打长牌了，没事就往这边跑，拉温奶奶去打牌。

温爷爷老不高兴她来。

不过，在温颜的记忆里，李奶奶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没听说有什么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