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下面还有暗河,马车止步,是因路途艰难,步兵需要歇息而停下修整。
无忧走下马车,抬头望了望太阳下的地界,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向秦愚。
此刻秦愚和青君站在一起,朝北边的道路看去。
“我记得这条路,得过几回桥。”秦愚搓了搓下巴,看了青君一眼。
青君点了点头,言:“有几处较宽的河,赶在风和日丽之时过才是。”
“五郎!”
无忧还没走到跟前,就见到牧昀和几个探路斥候围上秦愚,又从背上卸下来什么东西,朝秦愚禀报事件。
“前面河岸有被流匪杀死的流民。”
无忧的脚步定了一定,没有走上前去。
“几个人?”
“有七八个,应该是一家逃荒的。”
“何处有荒灾?”
青君听了这话,就道:“千阳郡冶城,不经河流,又最偏西北,长闹秋旱。”
无忧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幼童,不过四五岁,腹部带着刀伤,血已经干涸,鼻壁煽动,奄奄一息。
“他们有什么好东西,要被流匪杀人取物?”
秦愚闻声就见无忧走到自己身后,又侧身挤到孩子跟前蹲下,查看孩子伤势。
其实根本无需查看,孩子脸上已经没有痛苦的模样,手足无力瘫软,脸色无血,根本救不活了。
“金银细软是好东西,这孩子女人也是好东西,遇到头铁的,流匪可不稀罕人命。”
无忧看向说话的斥候,他笑嘻嘻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忧伤,这活生生的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没有秦愚的一记眼刀可怕。
“你也笑得出来……”
“难道哭不成?我哭别人孩子,我的死鬼孩子叫谁哭?”
兴许人各有忧愁之事,司空见惯这些东西后,有的人就会把这悲凉的事,和自己悲凉的人生全当做笑话看。
“埋了吧。”
秦愚转身离开时,无忧跟上去问他话:“他们逃荒,是因为吃不上饭吗?”
跟在一边的青君感受着身上暖和的阳光慢慢减少,便知是乌云爬了上来。
“千阳郡闹旱灾,像他们一样的人数不胜数。”
“若有饭吃,谁想背井离乡?”牧昀也接话。
“有人粗茶淡饭,有人锦衣玉食,这才是世道。”
看着爬上马背的秦愚,无忧抬头又问:“那为什么不分一分,富人帮一帮穷人呢?”
“都是命数,倘若都一样,那就不是人间了。”
“那是什么地方?”
“苦海。”青君一边扶着无忧上马,一边说:“只有亡灵,才会都一样,身无长物孑然一身。”
“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天下人才会一样吗?”
“对,人活着,就会有不同的生死祸福命数。浮屠讲缘,道人讲衡,像这普通人,就讲命。”
无忧望着秦愚走远的身影,是那般落寞又凄然,他好像看懂了这人间,却又不知自己这样的人,该怎么在人间存活。
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座木桥,天上开始下雨,地面湿滑,他们就取消了夜间赶路至子时的计划,支起帐篷取暖。
“今天本不是下雨的天气。”
秦愚的目光从天空移到无忧的帐篷处,见她吹灭了烛光,就打算睡觉。
青君曾告诉过秦愚,苦海女能感人苦痛,共人悲情,虽在情理之事上更容易通晓,可世人却常说这样的人总是命短福薄。
这场雨来的及时,兴许能够救得千阳郡冶城百姓,无忧躺在铺好的皮子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倘若她想,别说救一个小孩,救多少人都能救,可她不能。
上岸时摆渡人告诉她过不知道多少遍,她若找不到苦行僧帮助自己,将会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