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城郊听书

太宁十年。

溧阳府郊外，熙熙攘攘，卖货郎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溧阳府与徐州、兴州毗邻，正是贸易的黄金地带，加之背山而卧，南山竹海，繁华中又见清幽，不少武林世家亦扎根于南山山下，负剑的江湖客于溧阳府自是屡见不鲜。

城郊的茶摊里坐满了人，这里是进城的最后一段路了，虽说是路边茶摊，但也是背靠溧阳府的，除却拥挤了些也是个纳凉歇息的好去处。赶路的江湖侠士、歇脚的卖货郎、采药回来的药童、进城的山野村夫……各色茶客可谓龙蛇混杂。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从清风岛岛主新生的小公子抓周抓到只七彩蝴蝶，尾翼还闪着金光，正说到灵山派掌门之夫尤鹏程养娈1童被夫人发现一怒之下被逐出门派，几个江湖客听得津津有味。

“姑姑，娈1童是什么呀？”

疑问的声音还带着幼童软软的小奶音，却在这乱哄哄的茶摊上格外清晰。

关阙抬头便看到了邻桌的这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正仰着脸看一旁的女子。

女子二十左右，不做妇人打扮，而是一身男装圆领袍，头发未束，只是和未嫁的姑娘一般随意用支木簪挽起，面容温柔平和。

关阙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子，双十未嫁虽是少有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算不上奇事，但这个小男孩！关阙自认经商多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秦楼楚馆也是常客，却是今日才知何为粉雕玉琢。

一身湛蓝色的直裾更是衬得他面容如玉，肉嘟嘟的小脸精致却无半分女气，人才将将有桌子高但关阙却能依稀看到日后光风霁月的少年之姿。

更为奇特的是，男童生得一双蓝瞳，正一眨一眨的望着女子，如浸在天池中的碧莲，又像昆山玉上嵌着的一双蓝宝石。

关阙满脑子里就是那句“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娈1童是什么，小娃娃，娈1童就是你这个样子啊！

关阙还不及收起面上的惊艳，就对上一旁女子的眼睛。

剑眉星目，如一汪寒潭，深邃死寂，又如一柄重剑，冷冽无锋，撕裂了刚刚她面容温柔平和的错像，直直地望过来。

关阙立即低下了头，关家能在溧阳城立足并兴盛多年，靠的就是自己趋利避害的敏锐直觉，那一眼虽然不含任何情绪，但关阙却明白，他们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

只一瞬就能察觉到自己，只一眼就能让自己不敢直视。

这种敏锐与威压让他瞬间冷汗涔涔，余光似乎看到了女子身侧有一把剑，桌上似乎还有一个人。但关阙已无心探寻女子身份，扔下茶钱，匆匆离去。

电光石火，不过一瞬。钟吾收回目光，望向还在仰头等她答案的沈霖，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娈1童……就是一些长得好看的小孩子，做一些特殊的营生，恩，就像是柴垛，你记得她么？”

沈霖点了点头，又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柴垛是他还和母亲住在一起时在朔方城的邻居，沈霖不喜欢她，她总是冲着他和母亲说一些奇怪的话，让自己叫她好姐姐，可她一点都不好，还老用染着凤仙花的长指甲来掐他的脸，过后他的脸上总会起小疙瘩。

最让他生气的是，母亲被她带走了，再也没回来。阿娜让奶奶总说她不是个好女人。和柴垛一样，那娈1童肯定也不是好孩子！

钟吾看他的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一边伸手揉开他攒在一起的眉毛，一边跟他继续解释：“但也不全然一样，柴垛是自己愿意的，但这些小孩子大多是被逼的，因为他们保护不了自己，也没有人能保护他们，所以才会被欺负……”

沈霖怔怔的想，那他们也是有好的地方的。

就像柴垛，她带走了母亲，所以自己能一直跟着姑姑了，柴垛也是有好的地方的。姑姑的手和她们都不一样，姑姑也和她们不一样。

“……而且他们大都不敢吃辣，不敢吃辣就会长不高，保护不了自己就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