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董余走了，青罗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怀慕却凝视着青罗，半晌才道，“你已经出来一月，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早已是吃尽了苦头。如今后面的事情都已经定了，如何往下，自然有我担待，你又何必跟着我呢？虽然我今日胜券在握，终究刀剑无眼，再加上军旅之中总是苦些，若是你跟着我，只怕我还要心里不安呢。”

“不说这个，从年前到今日，你也出来了好些日子，家里只怕都念着你呢。母妃身子不好，园子里和府上，只怕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去料理打算的。还有云姨那边，你也要多留些心的。你此时回去，既能替我照顾祖母母妃，又能把诸事料理妥当，更能叫我放下心，岂不是各处方便？”

青罗也不去理他的话，倒是起了身，走到烛台跟前，拿起剪子轻轻剪了剪烛花，本来昏昏的光焰忽闪几下，登时就亮了几分。青罗搁下剪子，转过身立在那里，也不说话儿，只侧着头含笑瞧着怀慕。那本带着几分病色的容颜被那烛火一照，也只觉得娇艳动人，光焰闪闪地更映的眼波如醉，倒把怀慕看得呆了。

怀慕半晌才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我如今可算是真知道了。想着那时候和你在窗下拨弄棋子的日子，真是犹如梦里一般。只是那时候虽然觉得你极美，可惜总不爱笑，每日里对着我总是冷冷的。不如现在，真真是一笑倾城了。”

青罗这才走了回去坐下，望着怀慕柔声道，“我也是想起了那时候。那时候心里头搁了太多事情，哪里有心思对你笑呢？何况我心里当时也不愿意的。等到愿意了，却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这些日子总是忧心忡忡，好容易今日又能太太平平在一处。你莫非忘了，除夕夜里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儿，这一生不论生死，是再不要分开的了，我是当真听着的，难道竟是戏言不成？你去哪里，我总要跟着去的。”

青罗深深瞧着怀慕的脸，“自然，我说这话不是要日夜缠着你，若是无事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你一去，说是胜券在握，可你也说了刀剑无眼，更有强敌环饲，想要趁着你不防备就要来害你，我又怎么能安心呢？你不知道，自你八月间出来到如今，我何尝有一日能放下心呢？只想着你快些回来，才能心安罢了。如今好容易在了一处，我就早已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要在这种时候任由你离我而去了。”

青罗见怀慕只顾望着自己不说话儿，眼中已有了几分动容神色，不等他说话儿又是一笑道，“你只管放心，我自然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先时也说，此番算是见了我的能耐。就算没有你在跟前，我也能自保的，何况如今还有你守着我呢？自然更是放一百个心了。我也不敢说能在行兵打仗上头替你出什么主意，你身边自然有董大人这些能人，到了那边更有方家的几位辅助你。”

“只是我在你身边，总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儿，替你解一解忧，岂不是好？如今你要和大哥一定乾坤，就要彻底地把军中的事情肃清了，以后才能站得稳位置。我若是在你跟前，你也不用惦记着我，能一力专注于眼前之事，难道不是更好些？家里的事情，自然有太妃、母妃和婉姨留着心，云姨一个人手上没有兵权，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这些话暂且都不论，只说一句贴心贴肺的话，你只知道叫我跟着你不放心，却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也总是不放心呢。”

怀慕也不说话，只定定瞧着青罗，青罗心里虽然有数，却也怕他铁了心要回绝自己，倒生了几分不安，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也只是瞧着怀慕的神色，只等着他说话儿。半晌才见他笑道，“罢了，由着你。只是行军打仗，不同于你骑着马游山玩水，也不全然是智计之争。到时候累了痛了，可不许哭。”

青罗这才又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虽纵然没有木兰辞里头兰代父从军的本事，却也自问不会叫你小瞧了我去。”

怀慕却忽然敛了神色，肃然道，“我知道。”倒说得青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