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昊空没好气的回答。

“不久前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我觉得，活着不止是这样，而是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要能看见自己一点一滴，一路走过来留下的痕迹，这才叫活着。否则，就是死亡。”

“可是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做过的任何事都不会留下痕迹，翻开的书页，刻在墙壁下的涂鸦，走过的泥地上的脚印，写在信纸上的字迹。你发现这些能给予证明的证据都不复存在，那么你就会怀疑存在本身。”

“凉一——”房间里没有开灯，随着窗外暗下去的天光，室内一点点陷入黑暗，时旌的声音听上去空空寂寂，四面八方没有界限地传来，“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幻觉……也算不上是存在吧……或许我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形态和你相处过，这样的两年时光，都不过是你虚构出来的妄想罢了。”

“……什么意思？”

“说说罢了。”时旌的声音随着房间里最后一丝光线的消失而告终，闷闷的，像是被吞进了黑暗之中。

【消失了吗？】

【这种不能建立联系的存在会让人疯掉的吧】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他们会不会其实也很难过，每天看着熟悉的人就在身边，却不能触碰不能说话】

【我没哭，但是我心里好堵】

岑昊空穿过教学楼的长廊，转进一间教室，一个女生正背对着他弄板报。

岑昊空等她板报快弄完了，出声唤她：“唷。”

秋子瑜迅速回过头，眼睛很亮，但随后就暗下去。

“什么事？”她歪了歪头，一脸疏离。

“没什么，就是……”岑昊空迟疑了一会儿，表情很纠结，最后豁出去了，“你记得夏凉一吗？……浅发色的那个。”

秋子瑜倏地瞪圆了眼，咬紧了牙半响没说话，然后问：“你认得他？”

“嗯。我认得他，他真正的名字，叫夏念一。是我哥哥。”岑昊空慢慢的说，快接近一字一句的速度。

秋子瑜怔怔的看了他一会，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岑昊空开始说他和夏念一的童年，说那一场事故，说一个怎么听怎么荒唐但是却是真实的故事。

“……他说谁也不会为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人难过。后来，夏念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于是我开始觉得，他是消失了、不见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我开始害怕，我生出一个念头，我在想，会不会就像夏念一说的那样，其实这些都只是我的幻觉，他其实从来没有以那样的形态存在过，那样相处的两年时间，或许都是我虚构出来的幻觉……我害怕的浑身发抖。”

“还好，你也记得他。”

“还好……他不是我的幻觉。”

秋子瑜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在发现岑昊空流了满脸眼泪的时候，转开目光当做没看见。

他们一直在教室里坐到天黑，不停的说话，关于夏念一。他们急切的向对方证明着一切，也想从彼此的话语里找到支点，想将记忆中那个少年深深的刻进心里，他那么渴望的“存在”，他们要一一为他留下痕迹。最快.co .co

【他们都很怕夏念一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啊】

【所以时旌说那些话，说他只是尹之言幻想出来的，其实就是为了不让她为他的消失难过吗，这是什么绝世小天使５５５５５】

【我宣布从此以后夏念一活在我心里了】

【他觉得他没有存在过，可他明明就在啊，我眼睛进沙子了】

短片将近结束。

岑昊空和秋子瑜一起走在绿荫满布的小道上，夏天阳光明亮，天很蓝。

“你说，为什么夏凉……念一会突然消失了呢。”秋子瑜问。

“嗯……医生后来检查说脑功能越来越衰竭，接近全部死亡。我想就是这个原因吧。夏念一曾经跟我说过，他的存在是一种‘意识’，类似于思想。所以如果脑功能衰竭了的话，思想会随之消失吧。可是……”

“怎么了？”秋子瑜觉察到岑昊空语气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