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开出校门，驰骋在空荡荡的八车道大桥上。

夕阳渐渐向下沉去，暮色将至，黑发的少年坐在学园岛最高建筑的天台边，双腿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投入风中一般。

轿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艳丽的红日也彻底没入了海平线。无边的黛色笼罩周边的一切，太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惬意地躺了下去。

“去年的奥数大赛，辛苦你了。”

赤司知道，学姐叫上他一起出门不是做什么见证，而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他没想到，她第一句会提这个。

“参加奥数大赛给我了更多磨砺，也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并不辛苦。”

“……是吗，那就好。”

本以为他会参加奥赛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为了那说不清到底是认真还是玩笑的提议。看他这样的态度，反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似的。

名残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微垂了眼帘，遮住了自己可能会泄露出情绪的眼。也许这样做在敏锐的赤司君面前没什么用，他仍旧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失望。

时隔两年，再一次共乘一车。他原本还残存着的温软已经彻底隐没在了冷硬的棱角之下。原本她令她畏惧的红色双眸，也染上了别的颜色。

真是讽刺啊，上一次他们这样交谈时，拒人千里之外的是自己。

现在，换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来应对她的提问时，名残竟然感到了不适应。

这样啊，物是人非了，变了的不只是她。

这一个月来的躲避，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你父亲……关于德累斯顿石板的事，跟你说了多少。”

“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面不改色地回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替他的父亲掩饰，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下周你们一年级就要开设通识课程了，你作为下一任的学生会长，早一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接着，名残简要地把石板的出现，威丝曼的研究，石板选定七王，给与权外者超能力的事全部讲给了他。

“刚刚跟我们通话的，就是掌管变革的绿王比水流，这是你第二次见到他了。”

“这样啊。”

超能力，石板，王，权外者，一大堆的新名字就这样砸过来，甚至动摇了他的世界观。即便如此，多年以来的教育还是让他保持了面部的镇定和语气的淡然。就在他以为不管再听到什么冲击性的内容都不会动摇的时候，名残用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平静。

“两年前在学校跟你分别两天后，我在医学上被判定为死亡。”

“……什么？”

“你没听错，两年前的12月2日，雨宫雾绘死了。”

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世界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就停止了运转。

【学姐……】另一个声音回响了起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情感，那些被封存在一个角落里，他从来没有碰触过的，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回忆纷纷杂杂地涌了上来，不分先后，纠结成一团，却眨眼间淹没了他所有的认知。

【赤司君，好甜！是香草味的！】

【可以从现在开始试着看着我吗？】

【我可是你的学姐，你怎么能这么跟学姐说话呢？】

【我只是觉得，学姐可能偶尔也会想晒晒太阳？】

【赤司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觉得一个人去死更寂寞，你就要陪我一起死吗？！】

【赤司君。】那人温和地微笑着。

【赤司君！】那人看向他时眼里的光芒。

【赤司君……】那人向他发出的求救。

一遍遍，在脑海中不断倒带，回放。

他一直以为这是跟自己无关的东西，那不是他所憧憬的对象，是另一个他，是属于软弱的那个人所追逐的东西。

然而霓虹的辉映下，身边这位熟悉却又陌生的学姐用最平淡的口吻宣告了他记忆中那道身影的破灭时，他却还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