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一番情绪，许一正准备回房间，只听到秦月华房间里再度传出来了低低的谈论声。

“不行，药是不能停的，你身体现在都这样了，医生都建议你趁早手术了结后患了，你还敢停药，你这不是要自己死么？！”秦月华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哎呀，只要心态好，包治百病，你看那有些绝症，都被称为绝症了，结果呢，就因为心态好，最后癌细胞都死绝了呢。”申智磊倒是一如既往地乐呵。

完后，秦月华低声啜泣了起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们，还有许一她爸妈，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

“别哭了，就这样吧，反正这病吧，就算咱不供一一读书，也是治不起的，手术要好几万呢，更别说还有后续费用什么，外面债不用还的啊？”申智磊咳了一声，“死猪不怕滚水烫，就这么着吧……”

才失去亲人不久的许一听到此处，瞳孔骤然紧缩，终于忍不住，抬手敲了下门：“阿姨叔叔，我能进来么？”

许一出声后，那房间里头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脚步声响起，随后，门被咔嚓一下打开，秦月华探出头来，面露讶色：“许一，你怎么在这儿……”

许一侧身入内，望向申智磊：“所以，只要做手术的话，就是有救的，对么？”

申智磊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发问整得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点头，又摇头：“你刚刚都听见了？”

“嗯，”许一点头，将门缓缓掩上，笑了下，“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念书。我觉得，也许我可以提早进入社会的，这样还能帮你们分担一下压力……何况，梦梦有多喜欢画画我们都知道，要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学画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从小到大她就什么都没要，我也没能给她什么，不想把她唯一坚定要做的事也剥夺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秦月华突然急了。

“我只是觉得，也不是非要读书才有出路，费劲吧啦读完大学结果还找不到工作的，不也挺多的？”许一装作无所谓，露出十分轻松的神情。

“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就尽管安心念书吧，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扛，”秦月华抚着许一的肩头，“可千万别再说什么不读书了这种话，别任性！”

许一深呼吸，鼻尖泛红：“可是……”

“别可是了，多大点事儿，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真的。”申智磊拍拍她肩膀。

如果说许一自小就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中，肯定就会信了申智磊的话。可她不是。她深知大人也只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超人，真正牛的是老天和命运，所以她不敢信。

但面对申智磊和秦月华的劝慰，她也无法再说出那样的话。

“总之，你啊，就别担心了，安心地好好念书吧！”申智磊拍拍她肩头，出了门，

许一回到自己房间中后，翻开了母亲留下的存折。

里头有一些存款，但只够第一学年的，还不包含生活费及其他开销。

其实要想读完书，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就她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以后出了社会挣了钱，再慢慢还就是了，生活费则可以靠兼职来挣。

她甚至可以不花申智磊半分钱就把书读下来。只是那样的话，她也无法提供半分钱给申家。

那样就意味着，申智磊仍旧没钱治病，仍旧负债累累，这样下去，他们能不能好好生活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梦梦初中都还没读完，今后还有高中大学排队等候。

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他们了。万一这家人有个什么闪失，她过得好或坏，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抬起头来，许一心思沉重地扫了眼房间。房间空空的，申旎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许一放下存折，低头的瞬间，就看见了申旎梦桌子上的一个素描本。

随手拿起翻了翻，只见里头有素描，有速写，也有水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