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觉得他话里有话，便缠着他道，“徐公公，您就告诉我吧您知道的，我心里憋不住事，您不说，我就只好去问别人。”

徐桧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啊总有一天要被这好奇心给害死”

谢琳琅但笑不语，然后徐桧就拉着谢琳琅走快几步，压低了声音道。

“说来也不算秘密，自从那件事之后啊陛下夜夜失眠，后来蝶妃来了之后，情况才好转”

徐桧絮絮叨叨，声音难掩忧心，而谢琳琅听着，大概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皇帝杀了夏家人，处决了秦珏之后，就开始睡不着觉，后来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还杀了好几个官员，弄得人心惶惶。

直到蝶妃出现，情况才好了许多，但蝶妃那张脸，实在太引人怀疑了，之前帮皇帝参与了夏家屠杀案的官员们都有些不安，纷纷要求皇帝处决蝶妃。

可皇帝这一次态度非常坚决，加上之前又杀了几个氏族当官的子弟，矛盾早就激起，朝堂上的局势，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

后来皇帝因为开始信佛，脾气渐渐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原本保持这种状态，之前激化的矛盾就会渐渐平息，但前一段时间，皇帝突然搞起了“天子门生”。

眼下科举之所以选出来的都是贵族，主要原因是在于文化垄断，大家族的教育岂是平常百姓可比所以根本不用徇私，能考上的也都是贵族。

至于帝师在民间举办的“国学堂”，能够从中脱颖而出的，也是绝对效忠帝师的子弟。

所以皇帝从中受到启发，将皇族的书籍和文献全部都贡献了出来，要办一个直面于天子的“天子门生堂”。

其中收拢的，都是之前落第的，具有一定基础的平民学子，可想而知，明年大考的时候，这些落第的人再考，将有相当一部分人，能得到皇帝的钦点，从而打破朝堂的格局。

这让谢琳琅听得心惊肉跳

乱来，太乱来了

她提出的科举制，本意就是为了削弱贵族，打破垄断局面，但这必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甚至几代人才能完成。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帝师办“国学堂”，却不让皇帝办“国学堂”的原因，帝师可以从中得到名声和好处，但学堂那么多人，其中没有效忠帝师，或者没有得到看重的，他至少学到了世家们垄断的文化。

而他们进不了朝堂，唯一的谋生手段，不是做别人的谋士，就是开私塾教书，这样一来，他们就等于间接打破了文化的壁垒，让一些普通人，也有机会得到“高等教育”。

这个念头是很隐蔽的，需要时间去发酵，所以能察觉的人不多。

那些世家只看到帝师在这其中获得的好处，于是纷纷效仿，据悉，京城已经有了好几家这种学堂了，她的推测进行得很顺利。

但皇帝下场就不一样了，世家的用意是收割人才，赚取名声，而皇帝的用意，是直接提拔寒门子弟，来分他们的蛋糕，可想而知，那些世家们是什么反应。

太过激进的行为势必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谢琳琅听了徐桧的话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是十分凝重的神色。

徐桧没有说别的，只说了皇帝保下蝶妃，杀了几个臣子，和办“天子门生”学堂这三件事，他看不到那么深远的用意和影响，只是隐约觉得皇帝的状态不对。

如果之前的皇帝是多疑到极致后的残忍爆发，那么现在，他将所有的阴暗都藏在了平和的外表之下，他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好脾气，可只有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眼下的帝王比当初覆灭夏家时还不稳定，这一点叫他十分不安

谢琳琅点点头，徐桧说的，她在别处也能打听到，但徐桧说起这些事时，自身的反应也很能说明问题，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她提起笑容说道，“徐公公不必担心，咱们这些人，只要听命行事就够了。”

徐桧点点头，接下来他没有说话，沉默的将谢琳琅送到了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