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时，翰林院曾有两位编修，不同年份的科考入仕，年长的叫思轩，吴江人，年轻的叫德安，贵阳人。江南贡院门口每逢科考放榜，有个奇特现象，榜下招婿，说是招，实际就是明抢了。来看榜的除了考生也有想给女儿觅得佳婿的官商人家。通常名次居前而貌端品正的，都会引得多家争抢，只要榜上有名，多半也是有人家想要争一争的，常发生优异考生两个膀子被不同人家扯着，都要拉做自家女婿，场面热闹又有趣。人世间四大美事，光放榜这天就可解决两件，美哉。

有一年，有位二甲进士郎，竟然被十多户人家包围住，纷纷要收入自家，最后干脆在泮池门口摆起长桌论起自家本事，从各家姑娘相貌，品学，家产撒开了论，颇有名士论礼的风采，谁能知道呢，仅是挑女婿。当年的状元，总是才学卓绝，还愣是被人给比了下去，无他，当年二甲进士及第，出了个叫思轩的后生，江南吴江人，素来清雅，而这位考生思轩不仅貌美还是个孤儿，引得各家想要招赘。

“结果？”苏湛唰唰几笔问道。

“结果，哪家的小姐他也没瞧上嘿。谁知道他喜欢男的啊，不过啊这是后话，起初都以为他是清高自大，或者还想另攀高枝。”掌柜的摸摸自己那自以为甚美的一把枯髯，“那叫德安的小子，是三年后考的，中的是一甲二名，探花郎，直接任的编修，探花嘛就是门脸啊。，在殿试时就叫有家中有女儿的大臣们起了心思。听人说貌极俊俏，潘安在世也不及他的三成。细腰窄臀狐狸眼，眼角一颗桃花痣，公主们哪都想法子托人带她们偷偷去看他，听说还有两位公主为了这人吵起来了哪。”

“那思轩啊，是三年后才从庶吉士留馆成了编修，这两人在翰林院任职，一见面，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本来么民间养个小倌儿娈童，不耽误娶妻生子，但在宫里行走，这就多不体面了，他俩可好，年届婚娶，却双双未娶妻，两人同吃同住，相携行走。有人曾在外白夏河边的桃林见过，那德安对着思轩唱着他家乡的吴江小调，眉眼含情，两两对望，风吹桃叶落，侬是美人祸呀。”

“掌柜，你别说了，抓药了。”外面有人喊，这好事的老头才钻回柜台里。

大夫看这少男认真模样，又补了一句，“饶是太美了，本都是能在天子面前行走的，前途无量，愣是被人参了，说有伤风化，败坏朝纲，这俩人就辞官回了吴江去了。”

他顿了顿，“听说他二人在老家快活似神仙，时常还一同出外赏游，有几年白夏河上灯之时，还有人看见他们一起乘船游河，乐哉美哉。”

苏湛感叹于这仙人般的情愫，也没空着手从药铺出来，抓了几幅妇人保养的药就跑到了老宅，既是送药，又是讨些吃的。

在老侯府吃吃躺躺地不觉天就黑了，兰香和橘香缠着苏湛让他领着去白夏河看灯。除夕前的贡院街主街会先亮灯，不少外地人因赶着回家过年，只能在年前来这赏灯，放灯，也算沾上年节的气氛。

值得人玩味的是，邺都的烟花柳巷与贡院泮池仅一河之隔，你在河东我在河西，七座石桥，以临才桥联结两边最为便利，桥面仅百步长度，是以有人在临才桥曾说，过桥非君子，君子不过桥。

说是这么说，哪个考生寒窗十年不是为了过桥，做那人上人的。

老夫人宽厚，看孩子们爱玩，便嘱咐苏湛好生照顾着姐姐们，于是苏湛领着两位姐姐来到了贡院街。

还差两天过年，白夏河已灯火通明流光溢彩，青楼酒肆那边的灯多以古今爱情传说为主，贡院这多是才子中举，封侯拜相，两边皆是游人，穿梭如织。

女孩儿家甚少出门，兰香还是个少女性子，橘香虽说已嫁了人，但每日从早忙到晚，也难得有机会出来玩耍，这二人手攀着手一会看看灯，一会买些零嘴吃食，一路跑跑跳跳欢欣不已，倒是把苏湛晾在一边。

苏湛每年都陪着他主子在白夏河边流连，自然对这些彩灯无甚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