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铅云沉沉夜色中隐约能听见虫鸣，四肢百骸有种被拆开了重组的酸痛，你暂时没力气把压着你的人从身上踹开，只能由着他像八爪鱼丝的缠着你，这人体温略高，胸口就跟发烫的暖暖贴似的粘在你背上，潮湿的微热呼吸一直在你发顶上，弄得你觉得自己的发旋都是粘糊糊的。

“第一天到的时候是夜里……“他一只胳膊横在你腰上，手掌却往上拢住你的心口，另一只手从你手臂下伸过去，握着你一只手，手指勾着你柔软的手指玩耍；“皮卡车上十几个人挤着坐，一个个都挺兴奋的，有两个是香港人，居然还唱起了歌，我听着耳熟，想起来你跟厉姐学过一样的歌，就跟着他们一起哼，然后他们俩就觉得跟我是兄弟了，下车分组的时候非拽着我……“

他说的很平缓，没带多少感情，似乎只是一台人形的故事叙述机器，可是有时他会停下来吻一吻你的耳朵，又或者咬住你的脖颈吮吸起来，像是防着你睡过去不再听他诉说。

“有天夜里突然掉了炸弹下来，我离得不近不远，被炸的摔进了废弃的下水道，活埋似的卡在里面，呼吸里全是尘土硝烟，感觉血液都已经快烧干了似的，结果下了雨……虽然火是灭了，但是也把我差点淹死了，摸到了一根铁棍子，直接把堵住的疏通开，水流开了，才没把我淹死……“

“……你的经历很惊心动魄，但是我很累了……“你稍微回去了一些力气，可惜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说两句就自己先反感的闭了嘴不想再说话。

他沉默片刻，还抵着你稚嫩软处的那半沉睡的物体又蹭了蹭，声音染着低沉的喑哑咬你耳朵：“那接着做，我想了一千零九十五天，就算一周一次，也该接着做上一百五十六次……“

“……祝你精尽人亡！”你有种被气得口不择言的荒谬感，以至于胸口起伏大了一些，他收紧些握着你心口的那只手，捏得你闷哼了一声，又松开揉一揉。

“死你身上？”他说着轻笑了一声；“那倒不错，或者说再没比这更好的了……“

“太宰治……“你咬牙切齿都最后几个音节又忍不住发颤。

他倒没真的进去，但是磨磨蹭蹭也很让你腰发麻得很，像是你这种又成调的声音把他逗乐了，这人才满意的没再蹭你，含着你肩膀上一块吮吸着，等你觉得刺痛的吸口气，他就松了口又抱紧一些：“那边的春季没有花，硬要说只有地面随处可见的破损弹壳花，我把自己身上取下来的子弹收集起来，每天打磨，后来串成了手链……“

“……你不困吗？”

你不想听他说他的那些枪林弹雨，这人有把好嗓子，就算不带多少感情，也能拽着你陷入进去，在脑海里铺开那些残垣断壁，蓝色的天空下破败无人的废墟，不知何时落下的炸弹，不知哪里响起的绵延不绝的炮火声……

而他在那些画面里奔跑着，仿佛是在跑向你。

他忽然把你反转过去面朝着他，手指勾着你汗水浸湿的刘海别到了你耳后，他自己也汗涔涔的额头又贴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你们之间的缝隙越发的缺乏光线，衬得他的眼睛如深海般晦涩：“每天都很困……有几次是真的想躺着不动了，但是不行，我不能在那里。”

他往下挪了挪，抱着你的腰把脸贴在你心口，呼吸扑在你的胸口带起一阵痒，连同他说话时的吐息也钻进你的毛孔里。

“我要睡了……“他这样说；“终于可以好好睡了……“

于是你的手最终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说不清这是怜悯还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也许都有。

真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你这么想着，眉眼间越发的慈悲，抚摸着他的湿软头发，你悲天悯人的笑了。

慢慢放松后你也睡了过去，梦里是炮火染红的天，你成了他，在废墟里穿梭着，不停的跑过枪林弹雨，灼热的呼吸让咽喉刺痛着，像是没有尽头的奔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过这片炮火连天，抵达渴望的归宿。

你醒时他还在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