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冬天快结束的时候，传来连云王祈宣病重的消息，且已到了弥留之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清芷不小心砸碎了装满新研发的精油品种的琉璃瓶。淡紫色的半透明液体撒了一地，这颜色就和祈宣的眼珠色一样。

从祈宣夜里试探她那次她就察觉到那个半人半妖的兄控少年的不对劲儿，中秋的时候见到苍白到有些透明的他还以为是错觉。之后就基本没见过面，书房议事也没有他。她也偶尔问过几次祈晨，祈晨只是淡淡带过这个话题似乎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就一直把心底疑惑压了下来。

看样子他应该是病了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把消息放出来？难道是祈晨……想到前世读明朝哪些事儿时的明英宗代宗兄弟，际遇和祈宣兄弟何其像，可结局呢？这就是所谓王室操戈么？可是祈宣他不是一直渴盼着兄长回来么？并且做了那么多准备，阿辰不会这么心狠吧？

这么胡乱猜测着以至于见到来找她的阿辰本能退了一步。祈晨略微一愣，旋即了然。

“芷儿也怀疑七弟的病是我下的手？”

“不，阿辰，你误会了，我……”清芷一脸慌乱，下意识否认，可话至一半却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她情感上无法接受这样温柔体贴，亲切善良的阿辰也是一个为权不顾亲情之人。好似一个一直完美无瑕的偶像突然人设崩裂了一般。

“芷儿，孤是王，孤不否认君王都有冷漠无情的一面，王室之中，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祈晨叹了口气，揽住微微颤抖的妻子，“但是，祈宣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知道我的底线，我不会通过伤害利用家人去谋夺王位和权利。七弟他，其实……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芷儿，你和孤一起去送送他吧。”

“好。”

她看见了阿辰眼底的哀伤，和中秋那晚一模一样的忧郁而孤寂。或许去了连云王府，一切疑惑都解开了。

连云王府是云城除王宫外占地面积最大的府邸。过去十余年一直是连云郡的权利中心。奇奇小说全网首发 .cobr />

这还是清芷第一次踏足连云王府，发现这个王府里面布置得竟和森林一般。花墙上栖息着许多鸟儿，发出悦耳的鸣叫，见到来人纷纷扑棱棱飞起。

“七弟的母妃玉娘娘本是千年鸟妖，对父王一见钟情，不顾人妖有别生下了七弟。然而父王厌恶妖怪，很快后悔纳了玉娘娘入宫。加上听信了道士的挑唆，便把他们母子视做破坏国运的妖孽囚禁在了冷宫。七弟三岁那年玉娘娘去世了，为了不让人伤害七弟，我把他接到了东宫来养，直到他十岁那年被父王下旨放逐到连云为止。”祈晨把祈宣的身世向妻子缓缓言明，“七弟虽有一半妖怪血统，但他的并未完全继承其母的妖术，仅限于能变身青鸟和与鸟儿沟通上。他伤害不了任何人，却被视作妖孽欲除之后快。相比而言，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心吧。”

难怪祈宣如此喜爱祈晨，大概对他而言祈晨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真正接受他，爱护他，同情他的人吧。

清芷了然，尔后又疑惑道，“他既然是半妖，应该寿命不会短吧，怎么会这么快就……大限到了呢？”

“半人半妖本不容于世，故寿命也比常人短许多。而且……这些年为了连云……损耗太多了。”祈晨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眸中暗露愧疚之色，“这有有我的错在里面。”

清芷无言，轻轻握住他的手。

夫妻二人穿过前厅，直接走向后院。远远便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迎风而立。他仅穿了件靛青色的单衣，三千青丝披散在腰间。头顶，肩头，抬起的手臂都停着不同颜色的雀鸟。

“王兄！王嫂！你们来了。”

祈宣扭头，脸色虽然苍白到透明，却并不觉得病态，紫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哪里似一重病之人？

“七弟。”

“王兄来的正好。时候将至，臣弟还担心见不着王兄最后一面呢。”

清芷从未见面对死亡如此平静淡然之人，仿佛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