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调查的案件，案情不披露正常，好奇打听也是人之常情，但中文的博大精深，不光体现在拆文解字和不同的排列组合所表达的精准含义，还体现在同样一句话经不同的重音和语气解析，所呈现的微妙变化。

口腔里还残留着山楂汁的酸甜味道，宗念心情糟糕无比，不止对周听雨的意有所指感到不满，更因为脑海里即刻浮现的那张照片——老式手机黏着半干血迹，粘稠的深红色，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山楂汁……这饮料点错了，刚才宗念是不想吃，现在只觉得阵阵反胃恶心。

心气不顺至极，想听林沅具体说说他掌握到的事实，但周听雨左一句疑问有一句怀疑，都不是‘阴阳怪气’这么浅显的词汇能概括的。

终于，周听雨听了宗念的简要描述，追问道：“保单？任何一家正规的保险公司都不会给那样的人参保，宗小姐没怀疑这一点？或是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睁一眼闭一眼？

“是宗小姐告诉受害者女儿意外身亡能得到钱？这里没有外人，那我也说说我的猜测，我能不能怀疑，是母亲见财起意，试图提前结束全家的厄运，不成想遭到女儿反杀，重伤致死？

“至于那个消失的吴村长，也许是见事情败露，心虚逃窜，或许是全不知情之下见到那样惨烈的场面，受不了打击选择逃避甚至轻生？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是宗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疑惑，也许就是你当初随口一句，产生了连锁反应。

“村长家破人亡，这只是其一，冰城工程已经收到通知要暂停施工，搜索痕迹。那么大的项目，每一分钟都在烧钱，宗小姐你知不知道——”

“现在回桦市不算晚，用不用我帮你订票？”林沅制止了周听雨漫无边际的猜测。

本来没想管，周听雨说自己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的，怕宗念在里面没个照应会害怕，又说之前是误会了他和宗念的关系，有点儿过意不去，问能不能一起用餐顺便缓和一下跟宗念的关系。

他的考量是，协议在，泰禾未来跟杉北的合作不会少，业务上两人对口，两人少不了接触，而且宗念这个人拗是拗了点儿，但人挺大度。

是他从一开始想错了，这不是宗念小不小气，原不原谅的问题，他错在想当然……

“周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猜测，可能平时刑侦题材的影视看多了，不自觉的就在分析。”

孩子都不会相信的鬼话，周听雨是觉着谁智障？

林沅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女人，周听雨当初会进公司，一半靠能力一半靠情面，后来能力占了上风，她风评特别好，他偶尔会欣赏周听雨行事的果决和利落。

从前算朋友，因为那个人，也许，接触不多，他都只看到她好的一面，从不曾知道他的项目经理竟然会口蜜腹剑，会绵里藏刀，会打着无心的旗号，去语言暴力一个早已濒临崩溃的小丫头。

林沅点了根烟，心底顿生的烦躁，说不清是怪自己眼拙，怪周听雨不知深浅，还是因为宗念那双倔强却逐渐湿润的眼。

“出去。”他语气很轻，也没有明显情绪，但周听雨听说过，这才是林沅最生气的样子。

话已出口，后悔是没用的，况且真的后悔吗，看着宗念那张充斥着迷惘和愤怒的脸，她只觉得快意非常。

但林沅的话，她不敢忤逆，但若真的依言除了这扇门，怕是前途荣辱，就止步于此了。

“宗小姐觉得委屈了？怨我，跟你待在一起特别舒服自在，也就不免多说了几句，我真的不是针对你。

“哎呀我该怎么解释？真的就是随口一推测，宗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我这罪过可大了，晚上睡觉都该不安生。”

宗念瞪着眼睛，努力让眼底水雾蒸发，她直视着周听雨，“不安生就对了。”

周听雨抱歉的笑容有一瞬间停顿，又立刻恢复平静，“你要是不原谅，那我真的会愧疚。”

宗念桌面下的拳头紧紧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