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将黄纸对折点燃，一缕青烟飘出。绕着笔尖转了几转，飞出窗去。

“你可知谢雨申要神农鼎做什么？”谢菱问。

景昭将图纸裁下一小块，道：“不知。”

谢菱站在院子里的洗笔池旁，“炼毒也不需要这个罢？”

景昭收了案上的东西，“雇主的用途我们向来不过问。”

“他没告诉你？”景昭抬头。

谢菱将竹笔甩了甩，道：“我也不过问他的事，只是我爹叫我看着他。”

“你爹要你看着他？大可不必。”景昭好笑。

谢菱淡淡扫了眼桌上的图纸，又问：“你做的这东西，不会害人罢？”

“神农鼎，你知道什么事神农鼎么？这是熬药的。”景昭无奈道。

“不会炼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罢？”谢菱不放心道。

“看他怎么用。”景昭换了支笔，继续画着。

谢菱又说，“可以炼魂么？”

景昭手一顿，道：“这个不能。”

“但灵鼎可以，不过江湖上已经没有人能造灵鼎了。”

谢菱将竹笔放回布袋，“为何？”

“最后一个会造灵鼎的人被我收入门下了，而我，不准他造了。”

谢菱：“……”

景昭又道：“灵鼎这东西害人，是真正的歪门邪道，真正的歪门邪道，不该存在于世。”

谢菱发愣，“我爹也说过这句话。”

景昭笑了笑，“你爹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呀。”

谢菱回过神，“我爹比你厉害多了。”

景昭失笑不语。

谢菱嘴角一扬，“我爹可是被写成了故事在江湖传颂。”

“你爹有什么故事？”景昭搁下笔，看了她一眼。

“绝美爱情。”谢菱微微扬起头。

景昭耸了耸肩，谢菱指着云母屏风，“这里，世人写的多美好。”

“这是你父母？”景昭有些惊讶，大步走到屏风前。

“是，我也姓谢，很巧是不是。”谢菱笑道。

景昭皱眉，“你爹真是谢崇远？”不太信地说道：“若真是……”

“如何？你这故事没头没尾的，就只讲他们在一起的事，没讲两人归隐后的柴米油盐、也没讲到我。”谢菱笑了一声。

“而且也没有世人传的这般美好。”谢菱点着屏风。

景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菱淡淡道：“其实也会不合，也会争吵。”

“哪对伴侣不会争吵，即便是吵架，也值得羡慕。”景昭道。

谢菱看着屏风上的一对人，喃喃道：“我好久没回去了。”

景昭叹道：“你父母对你好么？”

“好呀，就是嫌我烦。”

“那你叹个什么劲儿？”景昭抱手。

“我就是感叹，这些话本子怎么就将这普普通通的一段感情写得如此感天动地，不就是两人看对眼了，然后努力在一起的故事么？江湖上有情人多了去了罢，这个居然流传还挺广的。”

景昭悠悠道：“两个厉害的人在一起，才会为人传颂，若是两个普通人，再绝美的爱情都会无人问津。所以话本子里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有名的人，流传得越广，就说明人们对这种书里人的地位、感情越缺失，想在话本子里找到一点慰藉，这个时候，真相究竟如何就不那么重要了。”

谢菱呆呆地看着屏风，半晌才问：“那你为何要将它挂在这里？”

“你地位还是情感不如他们？”

景昭面上尴尬，“这是我娘送来的。”

“你娘可是皇妃？”

“是。”景昭点头。

“那你同我讲讲宫里的故事呗，我拿我在江湖上的故事同你交换。”谢菱眼睛一亮。

景昭后退几步，道：“没什么精彩的。”

“其实我先前也问过修明宫里的事，但谢雨申不让我问。”谢菱撑着头。

“谢雨申同修明是什么关系？”景昭莫名地来了这么一句。

“朋友呀。”谢菱坐稳。

“只是朋友么？”景昭蹙着眉头。

“不然是什么？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