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听了场不算精彩的八卦，白落衡对这个人族女子的那点兴趣就没了。原先也只是因为常听她的曲儿，才生起的见一见真人的兴头，这会儿听完了，就打算离开了。

师徒二人拉开门，怎想隔壁屋子的两人恰好也出来，走廊上难免狭路相逢，白落衡看了一眼江心秋月，这一眼却叫她微微蹙眉，旁边二人走过，她站在原地，嗅到淡淡的香气。

那二人已经下了楼，白落衡才对陈长生道：“方才那个女子，不是人。”

陈长生惊讶，“不是人？那是妖族或是魔族？”

白落衡还是摇头，她看了眼那女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魔。”

“那……”陈长生也有些茫然起来。

“也或许……不是活人。”白落衡喃喃道。

上清楼的热闹还在，满堂宾客，筹光交错，一切看上去都如此正常，又如此的……不正常。

白落衡拉下头上的兜帽，三千银丝倾泄而出，如流淌着金沙的河流般明亮清澈的金眸，环视了场间，她闭上眼，世界即变为黑白，而黑白中交错流淌的蓝色的丝线，不断的在她周围汇聚，位于灵力中心的人，银发无风自动，宛如神邸的面庞漠然而神圣，她唇边轻启，万物即听见她的述求，风声，水声，这座城市的窃窃私语都传入她的耳中，她看见迷雾笼罩的城市，看见那座破旧荒凉的石塔，看见巨大的棋盘，还有棋盘上一个个黑白棋子，神睁开了眼。

“有趣……”

陈长生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将我们困在了这座城里。”白落衡说道。

“怎么会……”陈长生看了眼四周，一切都很正常，没有阵法禁制的迹象。

要知道，这座城很大，作为大周朝海上贸易，水路交通的枢纽，它就是流动人口都是个庞大的数字，要在这样一座城设下阵法，困在城里，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长生熟读道藏，放眼天下，人族、妖族、魔族有这样实力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耗费大量的修为去做这种阵法太多余，于他们的修行并无增益，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去做这些事情。

“有时候，天时地利一样很重要，设法之人修为并不一定很高。”白落衡说道，“君居庙堂，我生市野。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书里没有的，就用眼睛去看。”

她活的很久很久了，比面前这个少年不知道大了多少，虽然在人族只修行了很短暂的时间，且这段记忆早已记不清了，但既然眼前这人是自己曾经的师父，那白落衡提点他一二，也未尝不可。

她每日坐在观星台上看人间，一看就不知多少年，陈长生是个修行的好苗子，他很干净，很善良，也很板正，想来这辈子是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坏事，学的东西自然也是之乎者也那一套，如果按人族的说法，那就是私塾里总是被老师夸奖的好学生，白落衡是妖，大妖，万妖之王，骨子里生来就带着野性，所以她更喜欢与众不同，反其道而行之。

想想，带着老师的好学生去偷鸡摸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

落落说要去一个地方，陈长生只能跟着。

他们七拐八拐的，越走便越偏僻，与城中不同，这一路显得荒凉了许多，街上冷冷清清，没个人影，铺子大门紧闭，有些门前都长了许多蜘蛛网，若不是有落落带着，陈长生也不敢相信，繁华的津港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他们走到了一片荒地，残垣断壁，萤火在树影间飞舞，路边插着许多招魂幡，一阵风吹来，白色的纸钱飞落在陈长生的脚边，他听见乌鸦的嘶哑的叫声，诡异的气氛一下弥漫了起来。

走得越近，眼前的迷雾就慢慢散开，他们看见一座孤零零的立在荒地里的石塔，十分的破旧，古老，四处透着衰败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坍塌。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长生问道。

“看戏的地方。”白落衡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