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过，春天便接踵而至了。

冰雪消融的时节，那凤凰花树在一夜之间落了满地，复又开出一片新花。

这天夜里尉迟消进了营帐，因最近天气转暖，他早早便把冬衣脱去了，只是换季的时候总是暖一阵冷一阵，他去武场练了一身的汗，到了晚上风一吹，便有些着凉，感觉脑子嗡嗡的，浑身没劲儿，躺在床上也昏昏沉沉，口里又干，又懒得起身。

“小妖，”他懒懒地开口，鼻子闷闷的，他现在支使它越来越得心应手，最初只是试探着让它帮自己拿个什么东西，后来开始变本加厉让它关窗户，倒水，叠衣服——完全把这个可以瞬杀大蟒的小妖当成了小老妈子。

但那小老妈子似乎不喜欢诸如‘小孩儿’‘小玉坠’之类的称呼，每次尉迟消这么叫它的时候，他都会无动于衷地开始装死，装没听见，久而久之，尉迟消便索性简单粗暴地叫它小妖。

“渴，烧壶水。”他说，依然闭着眼，太阳穴生疼，昏昏欲睡。

胸前小红玉闪了一闪，便见桌上的茶壶离桌腾空，摇摇晃晃地飘向营帐内的小火炉上，火炉里的火欢快地烧腾起来，火烧得旺，没一会儿水就开了，于是茶壶又摇晃着回到桌上，倒扣着的杯子翻身立起，茶壶壶嘴一歪，水流冒着热气灌入陶杯。而后陶杯慢悠悠地飞到床边，杯子里的水面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如同有人拿在手里仔细地吹了吹，以免烫口。

做完这些，床上的少年却已经睡着了，小玉坠无奈，只得从少年胸口跳出来，一下一下去敲他的下巴。

尉迟消被那轻柔又不肯放弃的敲击缠的不行，只得费力睁开眼，抬起指尖敲了敲那在他下巴处不停蹦跳的小东西。

见他醒了，小东西才消停了，又跟害羞的大姑娘似的往尉迟消怀里缩，功成身退的同时，那陶杯载着已经温热的水飘飘然落到尉迟消面前。

尉迟消心里一热，爬起来将整杯灌进了肚，从喉暖到胃，然后才舒服地钻进被子，长呼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睡了。

着凉的缘故，身上的被子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很冷，睡梦中的少年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轻轻打了个寒颤。

睡着睡着，他忽然觉得浑身都暖烘起来，胸口更是热得发烫，迷蒙中翻了个身，只觉得周身都是柔软的，热热的，毛茸茸的。

隐约好像脸蹭着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微微发痒。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尉迟消浑身轻快，完全没有了昨晚那种灌了铅的沉重感。他裹在温暖的棉被中舒服地伸伸懒腰，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翻身起床。

出了营帐，尉迟消才发现今天没出太阳，这天阴沉沉的，乌黑的云遮在上空，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风刮出呼呼声响，钻进人衣襟里冷嗖嗖的。

尉迟消像往常一样去尉迟容的营帐，和父亲一起用了早饭。

“走吧，今日我有空，和你一起去点兵巡营。”尉迟容起身一拍尉迟消肩膀。

“父亲今日心情很好。”尉迟消说着，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都显得柔和下来，俊朗非常，白皙的皮肤衬得五官愈发清亮。

“昨夜外婆托梦于我了，”尉迟容拿起旁边挂着的大衣，披在身上：“外婆在我小时候，总会给我唱一首歌谣，这么多年我差点忘了那调子了，昨天夜里好像又想起来了。”说着，他笑了笑，搔搔头，似乎在儿子面前说起这些有点难为情。

父子二人有说有笑巡了早营，牵马回马厩。尉迟消系好马绳，忽见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士兵，他跑的很急，脸涨的通红，边跑边喊道：“报——将军！！前方急报！哨兵在西南方向20里发现了大批军队正往我们军营赶来，目测最少有五万人。”

“什么？！”尉迟容赶忙问道：“可有看清是什么旗？”

“回将军，是龟爻！！”那人气喘吁吁，面色铁青地说道。

尉迟容猛地攥紧了拳头，面色古怪了好一阵，才道：“取我的甲来！”

尉迟消心头一凛，不敢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