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许久，才道：“怎么会，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阿止，师父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离开玉虚山的时候，再去看你一眼。”

顾止蓦然抬起眼睛看向他，眼神沉不见底，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感情。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复又点头道：“我相信师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师尊，你现在不能解释也好，未来不会解释也好，我都信你。”

楚渊感觉眼眶一下子涌起一阵酸楚，他离开无相门的时候，包括申不空在内，也没有人对他说过“不管你解释或不解释，我都会相信你”这种话，他看着顾止灼灼的双眼，忽然有种想抱一抱他的冲动。

但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当年他在释怨天听到梦呓时受到的刺激，分毫不比今天的少。

他在两界桥最后看到的那个身影，也从此在无法从他脑海中抹灭。

一想到与无相门有关，他心念一动，道：“阿止，无相门如今一切可还安好？”

顾止点头道：“不空长老做了门主，如今的气宗宗主叫柳无涯，是小七的哥哥，墨宗……宗主之位一直空缺。”

楚渊心里叹了一口气，以为墨宗是后继无人，这也在情理之中，他之前确实门徒太少。

柳无涯这个人他倒是有些印象，他在春招的时候见过此人，当时一心要拜入风啸云门下，但风啸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死活不肯收他。后来隐约听人说他似乎之前是气宗弟子，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风啸云逐出了师门，没想到如今他竟然当上了宗主。

顾止看了他一眼，问道：“师尊，师祖和风宗主到底是何人所害？”

他本以为楚渊会搪塞过去，但楚渊只瞥了他一眼，便如实答道：“风啸云是伍复所杀，那是他罪有应得。”

顾止面露惊愕，风啸云居然是被伍复所杀，可什么叫他罪有应得？他注意到楚渊没有解释任瀛涯的死因。

“这件事与伍复无关。”楚渊移开视线道。

顾止心中奇怪，但并未接着问下去。

楚渊看向他道：“我走后，他对你态度如何？”

顾止眼中闪过一丝犹疑：“我与伍宗主没说过几次话，但他对我倒是挺熟络的。”

楚渊诧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伍复倒是信守诺言，对顾止格外照顾。

顾止道：“他每次看见我都主动聊几句，逢年过节也派人来无量宫送些有助修行的丹药，可能是因为不空长老的关系。”

他这么想也有道理，申不空如今掌管无相门，顾止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加上自身又是剑宗一把手，谁都想套套近乎。

顾止仔细看着他道：“若是师尊觉得他有问题，我以后会尽量避开他。”

他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温柔纵容，与毫无保留的信任，楚渊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眼角，轻声道：“没有的事，你不需要为我避开任何人。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顾止握住他的手，比他稍大的手掌暖洋洋地包裹住他，他将二人交握的手放到自己枕边，乖乖闭上双眼：“好，晚安。”

晚安，我的师尊。

次日一早，楚渊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是放在顾止那一侧的符咒在敲锣打鼓，是他昨晚画的叫起符，充当叫起的咕咕用的。

顾止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没睡够似的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楚渊心想少年人睡眠应该要充足一些，便轻手轻脚地想越过他去够那道符咒。

正当他两腿大张姿势夸张地虚虚罩在顾止上方时，顾止忽然翻了个身，楚渊猝不及防，一下子重心不稳扑倒在他身上，右手顺势一巴掌拍在符咒身上，符咒顿时停止了叫唤。

顾止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压给压醒了，茫然又惊讶地睁开眼，和他大眼瞪小眼，楚渊小声道：“我、我拿东西。”

他尴尬地手脚并用想从顾止身上下来，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金珂大呼小叫地冲进来道：“宗主，出事了！谢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