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猛吃了一大口雪。

像被灌了一嘴冰透了的蜜酒，连牙髓都冻上了。

像一头扎进被凿开冰湖，冰渣子从嗓子呛到肠子。

维斯肯特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哆嗦。

又一个哆嗦。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紧缩起来了，来一阵风自己就能化身蒲公英，抖落满天汗毛。更令人难受的是，那些虫子还是活着的，最初的冰冰凉的寒意过去之后，维斯肯特清楚地感觉到有无数细小的米粒似的东西在自己肚子里蹦跳，“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快要顺着食道冲到嘴里来了

全身的血都要冻成冰沙的一瞬间，他听到旁边的人说“快走去没人的地方”

说完，一道人影从他身边闪过兜帽先一步离开了。

对，得赶紧把这些东西运到没人的地方去

维斯肯特立刻伸手捂住嘴巴，仿佛自己是一只鼓胀的气球。然而肚子里像灌了两缸水，“叮铃咣当”地晃个不停，他的腿迈不起来了，只能小步小步尽可能快地朝前跑，速度只比捂着肚子冲向厕所的普通地球男高中生略快一些些。

这个样子，没法去太远的地方，维斯肯特想。他飞快地检索脑内地图，然而眼下所能想到的最近，最空旷的地点是学校操场。

维斯肯特迟疑了一下，一边挤过人群跑下楼梯，一边拿出手机，单手给温行云和年段长都发了信息；为了说明情况的紧急程度，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他直接附上了捂嘴自拍。然而他一气跑出教学楼，还是没有收到两人的回复。

算了，操场就操场直接去操场

但此刻的操场并不空旷。

维斯肯特站在操场边上，望着满地排得整整齐齐的折叠椅，还有主席台下刚刚搭建好的舞台，陷入思索

闹钟为什么还不响

不行，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

维斯肯特想起来了，早上听几个同学说起过，“一会儿要表演舞台剧，操场上正在搭台子”。虽然这会儿还没有太多学生过来准备演出，但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正在布景，调试设备，五六个人上上下下来来去去地忙碌。

怎么办再另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维斯肯特飞快地环视四周，没看到兜帽的身影，不知道他一溜烟跑到哪里去了。

但稍微让维斯肯特安心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好像总之反正肚子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那种“噼噼啪啪”的跳跳糖似的感觉似乎也平息了

维斯肯特摸了摸肚子，该不会是自己的消化腔把虫子粉碎了吧

他又试着稍微张了张嘴稍微，大约两毫米的稍微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已经结束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维斯肯特赶紧抿上嘴巴掏出手机是一通电话，年段长打来的。维斯肯特立刻点击接起，就听见那头传来一连串急吼吼的提问“什么情况还有虫子真的怎么发现的你现在在哪儿旁边有人吗”

维斯肯特下意识地开口回答“在操场”

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

错了。

糟糕。

自己简直干了一件世界第一的大蠢事。

这些语句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大脑，然而比它们更快的是从自己口中喷射而出的白烟。维斯肯特立刻闭嘴，咬紧牙关，捂紧双唇但是来不及了。

自己真的成了一朵蒲公英，并且是吹风机下的蒲公英。

无数晶莹的饱满的密集的虫子从他口中冲出，像狂风中的雪粒，像出膛的霰弹。这些原本应该智能低下的昆虫，仿佛突然有了情绪和感知，它们在风里狂乱地飞舞，操场上像吹起了一阵暴风雪。

维斯肯特站在风暴眼里，心情如同参加自己的葬礼。

周围的暴风圈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好像有人试图闯进来。维斯肯特立刻上前一步，拼命挥手赶开附近的虫子。虫子的翅膀扑在他手掌上，硬硬的，像被风卷起的沙砾。

撞进来的是一个锃亮的秃头。

“怎么回事”年段长说着，愣愣地环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