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衿安静地站在队伍最后方，那些议论和打量，就像吵人的风声一般在耳边呼啸而过。

队伍陆陆续续向前移动，试镜的流程并不长，然而出来的艺人情绪似乎都不高涨，之前那个轻视她的漂亮女孩更是一出门就开始痛哭，精心准备的妆容花了一脸。

她的同伴在旁边小声安慰她，女孩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控诉，“那个顾怀森也太严苛了吧，说我演的人物就像牵线木偶，可我好歹也是演过两部女主戏的人啊，连王导都在夸我有灵性，偏偏他一直挑毛病……”

熟悉的名字掠过耳畔，苏衿面上未露声色，心下却是一动。

王导，王衡，顾怀森的御用总导演，两人合作将近十年，一直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外人看来火花四溅，实则默契十足。

王衡是笑面虎，顾怀森是袖里刀，两人口味大相径庭，在选角一事上常起争执，顾氏众人都见怪不怪了。

试镜进入到中段，大家都开始审美疲劳，有些一进场就感觉不太对路的艺人，索性直接就打发走了，连表演的环节都没能混上。

表演厅内的评委席上哈欠连天，王衡看着又一个被赶出去的小美女，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总，你倒是说说，你心目中的女主角是什么样的？”

他的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不苟言笑的男人，顾怀森穿着雅致的高定西装，衬衫领口熨帖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完美感。他的目光停留在试镜名单上，望着上面还没有被勾划掉的名字。

她还没有来吗？

老实说，以往顾怀森虽然也要求颇高，但今天却像吃了火药桶一样，怼人的指数暴增。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却莫名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之意。

工作人员继续叫着名字，名单上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相比于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些，后面的质量更加不敢恭维，眼看着这一天的选拔就要无疾而终，评委席上的众人都暗自摇头，准备起身。

表演厅的门自外面打开，顾怀森的手指落在最后一个没有被勾掉的人名上，下意识地抬起眼。

走进来的女孩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在一堆精心打扮的试镜艺人中间，显得荒唐而格格不入。

王衡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道，“不好意思，你这外形应该不符合我们选人的标准，下次还是做好准备再来吧。”

他说完就看向顾怀森，等着对方像之前一样直接把人赶出去，但顾怀森却久久未动。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她，就像跨过时光长河，看到了那个刻在记忆中的身影。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诡异的安静，其他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都纷纷将目光投向顾怀森，等待着男人的指示。

王衡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顾怀森方才如梦初醒。

他声音又低又轻，仿若梦呓，“你叫苏衿，是吗？”

双眸中难以抑制的怀念即将奔涌而出，却又恰当好处地停留在眼角，氤氲成一片暗影。

那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便如云雾般消散，变得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