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随着呼延良出征的诸位武将都越喝越起劲，红着脸高声嚷着，向留守西京的其余同僚们耀武扬威地讲着自己征战的英勇故事。

唯独阶梯上的这几位，呼延禹、呼延朗、九公主和呼延良，各自心怀鬼胎的安静。呼延良也不喝酒，也未夹几口吃食，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冷冷坐着，俯瞰着这长平宫之中人的千姿百态。

“良儿？”呼延国君也觉着气氛冷淡，连带着看歌舞的兴致都平乏了，决心提点一下呼延良。

“儿臣在。”

“朕听说你同塔城那莫老头谈了许久？”呼延国君口中的塔城莫老头就是塔城王。

“是。老塔城王同儿臣聊了一些。”

“聊了些什么？说来给朕听听？”

“起初他不愿意降，儿臣便与他谈了些条件。”

呼延国君哪里是真的闲叙家常，只不过是变着方法地想打探呼延良这一路出征的事情，生怕他趁此机会在外面留存了自己的实力。

“谈了什么条件？”

“不杀塔城军人，不掳塔城女人和孩子，不抢任何一件属于塔城人的财物。”

“然后呢？”

“然后……老塔城王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他的皇宫、女人和财宝。”

“继续讲。”呼延国君举杯咽了一口，示意呼延良继续讲下去。

“塔城这几位，除了莫肃，其余人都算不上英雄好汉。”

“此话怎讲？我可是听说这莫肃的弟弟比他哥哥可是还要英勇善战许多呢。”按规矩来说，这个时候女人是不好插话的，可插话的女人是九公主，也便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兵，有仕，有将，有臣，有王，有君。就像这蚕豆同瓷碗一样，该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于塔城而言，只有莫肃才是能为王为君的人选？”在场的各位都是政治敏感度极高的，当下便明白了个透彻。

“是。莫肃识大体。”

“何为大体？”早前一直默默赏美人饮酒的呼延禹此刻醉醺醺地吐出了半句话，说完，又继续提着酒壶自己为自己斟起酒来。

“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么良儿，你觉得这呼延举国，又有谁识大体呢？”呼延国君这问题问的字正腔圆，看起来只是接着前言续上了问题，却暗流汹涌，问题之下藏着暗箭。

阶梯下文武百官所坐之地还是一派喜气洋洋，众人微醺着推杯换盏好不恣意。而阶梯之上，在心中勾心斗角的这一群人，氛围几乎就到了冰点，安静到恐怕一根针落地都能被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位置。

“举国上下，自然是父皇最识大体。”呼延良将酒杯斟满，隔空对着呼延国君举了举。

“那除了朕呢？”呼延良久久没有开口，只是手指绕着酒杯杯口，抚摸着杯口镶嵌的那一圈碎宝石。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危险，一个不小心一个字词说错便是大不敬忤逆谋反的杀身之祸。

呼延国君捋着胡子，颇有兴致地看着呼延良的反应，见他久久不开口，大手一挥也就作罢了：“罢了。你得胜归来，讲些开心的。朕今日可应允你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