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在无悔陵中待了半月，终是习惯。洞中说是陵墓，倒也没有陵墓的陈设。云夕河的棺椁，陆陵寻遍洞中，想瞻仰先人仪容，也是不能。据无相道人所言，祖师爷怕后人惊扰爱徒安宁，不知将那棺椁放在了何处。

陆陵挑了处石块，常常安坐此处，闭目凝神，修习山门内功心法。那石块四四方方，倒也规整，借着洞中的湿气，三分寒凉。若修习功法时走神，寒气更是透骨。

无悔陵中，火把添置七八。陆陵让唐秋梨帮衬，送饭时递了些火油、布帛进来。他自石块旁寻了一块骸骨，包了布帛，添了火油，·造了一个火把。火把搁置石块旁，添些光亮，祛了几分寒气。

过了几日，陆陵又让唐秋梨将山门中的数本禅宗功法，乐谱典籍，也送了进来。洞中岁月悠悠，还是要寻些事情来做，才好打发日子。

陆陵先是挑了山门禅宗的静坐之法，日日在石块处屏息凝神，扬气吐纳。山门中近来下了一场小雨，雨水渗入洞中，湿湿嗒嗒，坠落有声。陆陵无聊之时，便是将酒碗放在雨水滴落处，闭眼细数雨水的数目。

一二三四五……一千零一十四，陆陵调息完毕，睁眼一看，见火光处只盛水小半碗。看来这水滴石穿之言，该是千年万年，才能做到。

陆陵忽觉丹田处有些微疼，他撸起袖子，只见一道血痕自手臂处延伸，距离手腕还有些距离。陆陵一笑，毫不在意，又是闭目，继续打坐。

唐秋梨抄写《道德经》抄了十多次，不胜抄写之烦，终是长了些记性，开始默记其中内容。慢慢地，她越背越多，不觉间将《道德经》默记了下来。

唐秋梨闭目，在洞口试着诵咏《道德经》，顷刻间竟是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她内心不住狂喜，拿了书卷狂奔而来，及至洞口，喘息着高喊：“师傅，师傅，我会背了，我会背了。”

陆陵修行功法，被扰了心神，不得已睁眼，看向洞口，“什么会背了？慌里慌张地，没有半分姑娘家的矜持与端庄，成何体统？”

“师傅，《道德经》我会背了。”唐秋梨不顾陆陵的训导，将手中书卷扬了扬，眼神闪过亮光。

陆陵终是明了，他随意挥了挥手。

唐秋梨会意，她将书卷合起，掩在胸口，朗朗上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唐秋梨背完，抬眼看向陆陵，只见陆陵听了这长长的一卷经文，竟是托腮浅睡。唐秋梨急忙叫道：“师傅，你有没在听？我真的将书卷背下来了。”

陆陵回神，打了打哈欠，伸了伸懒腰，“这书卷你背多久了？”

唐秋梨细思片刻，如实回答，“该有半月了。”

“半月才背了下来，你这鱼记之力，真是极差。估计是记了又忘，忘了又记。不是为师说你，你脑瓜子就不能好使些，多记些之乎者也？反反复复，颇费心神。你这记性，只怕昨日吃过些什么，也都记不得吧？”陆陵说道。

“怎会？师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记性，书卷记不得，吃的倒是记得清楚明白。不信我说予你听。昨日早上，我是吃了七块云泥枣糕、一碗豆浆、两个肉包子。午饭时，我吃的是蒜香卤排、清蒸鲩鱼、小葱豆腐。晚饭吧，我吃的是糖醋凉藕……”唐秋梨细细回忆，将昨日吃的东西，竟真的一个不落，说了出来。

陆陵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