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靠坐在墙角的木山缓缓站起，跟着狱警出了监号。

初次见到木山的人都会觉得惊讶，斯文、瘦弱，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到四十岁的他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像二十八九。

加上年少时刻意被培养出来的气质，穿着囚衣的他，倒更像是清隽的落魄贵公子。

狱警打开会面室的门：“进去吧！会面只有半小时。”

木山低着头走进去，门在他的背后合上。

“cha越南语父亲”

木山猛地抬起头，秀气的脸上满是狰狞：“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离开东南亚吗？”

坐在律师位子上的正是早该离开的养子排衍。

“cha，我只是来看看你，机票已经买好了，您放心，资料我都放在了安全的地方。”排衍起身将木山扶到座位上。

“我在意的不是资料，那些只是东山再起的资本，但要是你连命都没有了，又谈什么东山再起？”木山皱着眉，眼里写满了不赞同。

排衍垂下眼：“cha，我想带你一起走。”

“我说了，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牺牲品，舆论的怒火，需要人命来平息。”

“那我来，我来做这个牺牲品，用我的命来平息众怒。”

“你？”木山勾唇一哼，“你还不够资格！”

排衍的手一抖，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唇：“cha，我可以想办法把你换出来，你没有必要”

“排衍，不是所有的时候权势都管用的。”木山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看到的，学到的都不少，我什么都教给你了，你学的也很好。唯独有两个东西，你和我都是缺失的，我没法教给你，你也没能自学成才。”

排衍抬眼，不解的看向木山。

“同情和爱。”

“我不需要这些。”

“没有人不需要这些，只是弱者没资格要，强者用它们换钱、权。”木山笑笑，“排衍，我这辈子没享受过这些，你替我享受一下吧！”

“这算什么享受。”排衍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

他记事早，幼时记忆中最多的就是饥饿和来自生母的谩骂，四岁被高利贷卖到妓院抵债时，他是松了口气的，尽管每天要做很多的杂活，但至少他能吃饱了。

妓院不养闲人，做杂活的也要接客，只是他被饿的太久了些，没有客人看上他，那时他就听说过，这得感谢一个比他大得多的皮条客，是那个皮条客改变了那里的营运方式，开始接待高端的客人，而不像从前，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妓寮。

接待的客人档次高了，要求自然也就高了。身体瘦的像是火柴，脑袋大得像个外星人的他，得以把身体养到正常。

那时，他六岁。

“人间的百味都是享受啊！”木山眼神有些恍惚，又瞬间恢复了清明，快的连排衍都没发觉，“走吧！别再来了。我和你，没那么多的情分。”

木山起身，走到门口敲了下，外面的警察听见，把门打开。

“等等。”排衍猛地站起，看起来有些无措。

“小子，你差不多是我养大的，我木山这辈子坏事做尽，到了现在，什么罪都遭过，也什么都享受过了，没什么不甘心的。”

木山转头看了看他：“别做多余的事。走吧！”

看着木山出了会面室的门，脊背挺直，闲庭信步他从未见过如此放松的木山一转身，失去了踪影，会面室的门再次合上。排衍觉得心里像破了个洞，寒风和冰水在洞口翻滚冲刷着，卷走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当天，排衍再次离开了东南亚，木山之后的几次庭审，他都没再出现。

他知道，他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