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尘听得认真，苏木懂得多，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她这才知道老大夫为什么会选择他继承衣钵。

有人能和她摊开心扉一起分享这份辛苦，她心中的惶恐散了大半。歇息时，她打量屋中放置的尖锐器物，每一件都有独特的用处，很快她停在一扇小门前。

“苏师兄，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放杂物的罢。”

梅落尘记住了，这里面是杂物房。

之后教她做事的季清前辈让她取一件东西时，她自觉想到那里，起身走到角落打开小门取物，李清后知后觉发现她在做什么，制止道：“不是那个门……”

可是已经晚了，梅落尘已经看到房中的尸体，屋中响起抑制不住的尖叫声。

……

“小姑娘？你醒醒！”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晕倒了？”

“她的头烧的好厉害。”

“快把她放到隔壁床上……”

……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浓密的胡须与老汉深邃的目光，师父站在床前一言不发。因为体力不支，梅落尘这一晚终于实现了早早睡去的愿望。

见她睡着，屋中两人都松了口气，老汉看着堆在角落的药渣问：“这孩子平日里有轻微的失眠？”

顾青衣没有否认，一起走进院子，他拿出两个碗放在石桌上：“特地送她回来，你辛苦了，要不要喝碗茶？”

老汉坐在他对面，接过盛好茶汤的茶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状似无意道：“如今乱世将至，外面许多人在蠢蠢欲动，青衣，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青衣眼眸冷下来：“中原这块宝地，自古便是天下共逐之。若是明君来也未尝不可，可惜外面那些人马一路搜刮民脂民膏、糟蹋了许多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明君之举。”

老汉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说的没错，此行北人南下争夺，首当其冲就是晋阳这里，现今的兵制是一朝入府，永世为兵，城中那些人马在我看来完全不够，若朝廷再招募新兵，你会去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吧？

顾青衣冷笑两声，“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些人领兵打仗，我一个大夫去凑什么热闹。”

老汉听到这话安心了：“你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好，这世道本不该我们出世，祖师爷的话你可万万不能抛在脑后。”

顾青衣将碗中苦茶一饮而尽。

送老汉离开的路上，顾青衣看着两边高高的院墙，原先住在城外那一片种地的都是士兵，战时上阵打仗、闲时与普通农夫没有两样，如今他们都搬来这里。领军将领住在城中，平时不掌兵，把兵权上交，打仗再临时受命，一旦开战就按照名册点名，那种混吃等死的日子他有什么可期盼的？

顾青衣叹了口气，如今乱世将至，他却再无豪情壮志，他早已灰心了，能养大两个徒弟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