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木匠夫妇，他们显得更加苍老。提着药箱站在床边，梅落尘别过脸不忍去看床上病倒的老妇，房中这一幕真是惨绝人寰。

顾青衣熟练地给床上的老妇接骨，接上后又为她把脉，掀起她青紫的眼皮看到眼珠无碍，他回头道：“落尘，拿两根针。”

梅落尘怯懦地把针拿给他，表情中透着忐忑，顾青衣发现她今天不在状态，便迅速结束对老妇的治疗，看向一旁挂彩的老木匠。

“老人家请坐到这里。”

老木匠沉默地摇了摇头，“一副老骨头了，不给你们添麻烦。”

看他如此拒绝，顾青衣没说什么，给老妇开了几副膏药，叮嘱了注意事项和休息要求。离开之前他停在老木匠面前，递给他一个小包。

“肋骨断了几根不可能不疼，放心吧，这药算我送给你的，不收钱。”

留下散瘀药，他关上门离开。

顾青衣刚离去，殷大夫领着苏木找上门来，他听说昨天在东市发生的事，又从弟子苏木口中得知徐夫人的惨状，老木匠是他半个旧相识，得到空闲，殷大夫便主动来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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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大夫的劝说与帮助下，老木匠很快把徐公子告上衙门，给女儿讨公道。这在普通人眼中是一件小事，在老百姓眼中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人敢告徐家？这不是找死吗？”

“听说这案与徐夫人有关。”

“啊……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不是东街老木匠家的闺女吗？”

“就是她，听说昨天徐家下人凶神恶煞地把老木匠的铺子给烧了，官差去挑了半天水才把火浇灭。”

“呸，真缺德。”

“谁说不是？真是有悖人道……”

到了开庭那天，官府面前人山人海，法司与主司一到位，老木匠与徐家公子也在规定时间来到庭前。

梅落尘站在人群后面看不到，顾青衣把她举起来让她看，她睁大眼睛，看到那徐家公子长得尖嘴猴腮，穿着圆领袍、带着幞头，身形看着有些壮。

前面的人偷偷议论，议论声传到她耳中，“我闻到徐公子身上有酒气，你们看他那红脸，分明是醉了。”

“真大胆啊，饮了酒还敢来官府。”

主司很快宣布开庭。

一升堂，徐公子便给老丈人磕头，老木匠冷眼看着他，到了这里，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婿嘴里能说出什么屁话。

徐公子不急不慢直起腰，微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的让人发慌。

他自报家门之后，指着一旁态度冷漠的老木匠斩钉截铁地说：“大人，我老丈人年龄大了，脑子有点糊涂，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是什么话？

梅落尘没听懂这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迷茫地看着庭上的几位大人，大人们面色纷纷严肃起来，似乎对徐公子这话不满，却也不意外。

接下来审理开始，气氛严肃起来，老木匠取出从仵作房得到的证据，又递上一份徐家试图毁尸灭迹的信，他状告徐家公子杀害了结发夫妻徐氏、也就是他的女儿小石。

徐公子没有否认也并不认罪，他嘴里吐出一大段文字，拆成每一句都带着几句深奥的话，每句话都毫无瑕疵，不愧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