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真的喝醉了。

白玉看她在雪地里可怜，将她拖进石室里。

是嫦娥的夫君羿，当年射杀了西王母的信使黑鸟。堂堂西王母的座驾，从双双三足黑鸟和青鸟，到如今只有一只青鸟。所以西王母饶不得羿和嫦娥。

那嫦娥在巍螺山上，一住下就是三年。

嫦娥偶尔喝酒，偶尔跳舞。

嫦娥跳舞时，白玉便吹箫以和之。龙儿们常此观摩，便学会了音律以及舞蹈。

嫦娥常常听到巍螺山脚下高悠扬守候白玉的声音，偶尔也会等到司马万里踏雪而来的马鸣之声。嫦娥让白玉下山去。嫦娥对白玉说：“你如此千年万年，还有什么滋味！她既不尊重你，你又何必敬她。我虽然羸弱，却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担心你这群孩儿们，我与你带到广寒宫去，等慕白神君历劫回来，妥妥帮他们认了做干爹，绝不让黑石这个黑心肠的污了懵懂稚嫩。”

白玉说：“既如此，龙儿们先认你做干娘？”

嫦娥捻着自己长长的水袖，道：“我还真可以做得。我广寒宫虽然清寒孤独，也是很受世人敬仰。”

于是，嫦娥便做了龙儿们的干娘。

人间正月十五上元节，嫦娥带龙儿们去看灯会放花灯，守着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人间七夕节，嫦娥带龙儿们剪纸拜月乞巧，看银汉迢迢暗渡。人间八月十五中秋节，嫦娥带龙儿们去建康城里吃最好吃的月饼，看钱塘江最热闹的涨潮。

但这一年的中秋，钱塘江大潮却无比汹涌，水浪漫天席卷而来，站在高处观潮的人们藏之不迭，几乎都被卷进了水里。

嫦娥觉得很扫兴。

嫦娥回来跟白玉说，海里的蛟龙要反叛了，东海一带琉球海峡附近，地震不断，连日暴雨。

白玉唤来龙儿们，问：“你们可知道为何潮水漫涌，地动山摇？”

龙儿们回答：“我爹把乌鹚锁在海里。乌鹚被锁腻了，随便活动了几下筋骨。乌鹚一活动，他周围和他一起被锁上的蛟龙都想活动，所以地动山摇海水漫灌。”

白玉在雪地里画出镜像，竟是海底被捆仙锁锁住的乌鹚以及他的属下们。

乌鹚透身涨红，周围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浪。

白玉问：“黑珲，若是你会怎么处置乌鹚？”

黑珲道：“乌鹚剔骨，蛟龙余孽尽数斩首沉海。”

白玉又问：“黑玉，若是你会怎么处置乌鹚？”

黑玉道：“娘，我和哥哥们的意思一样，可是我们杀不死他。这世上，能杀死蛟龙的，只有夜炙火龙夜炙夜焕的烈火还有娘你的百丈冰刀。”

白玉又问：“你们可听黑垚说过‘远交近攻’的道理？”

黑珲说：“我听二叔说过。但二叔的意见爹爹总不同意，爹爹的愿望是统一四大龙族。没有边缘和分裂，只有绝对统一。”

白玉说：“四大龙族的习性如何？可能统一？”

龙儿们都摇头。四大龙族，冰火不容，如高山与深海。

白玉问：“黑垚在北极可还适应？”

黑玉说：“二叔不适应，他与我们一样很怕冷。”

白玉说：“就是这个道理！你们怕冷，却因为娘在这里，你们便不怕了。黑垚也怕北极，但他为了守护白霜坚守在北极。龙儿们，可见习性是可以改变可以融汇的，若你心里有美好的希望，哪里都不可怕。”

龙儿们看着白玉。

白玉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几千年来龙族的战争总打不完？”

黑玉说：“因为大家法力相当，谁都杀不死谁！只有娘能杀死夜炙，你三百年前却不愿意那么做。”

白玉摇头。以杀止杀，不是长久的道理。她说：“现在四海之内，最平静最满足的人，定是你二叔黑垚。苍穹之下最乖巧的孩儿，定是你们。”

龙儿们懵懵懂懂。

白玉说：“如果……是我，我会把除乌鹚放了，也会好好对待夜炼。”

黑珲说：“你总是跟我爹对着干！”

黑玉问：“你这么想，是因为东海地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