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生没有食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果真把胖爷带来了。

九儿把胖爷抱在怀里，抬头瞧着少年身上的血迹，抿唇沉默了少许，才轻声问道：

“为什么帮我”

血迹斑斑，很明显，救出胖爷的过程不是很顺利。

君寒生坐在她旁边，面色有些疲惫，他把脑袋靠在她肩头，重重缓了两口气。

“你帮了我两次，我也帮了你两次，互帮互助，恩怨分明，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玩笑和调侃，九儿沉默着不说话，君寒生笑着笑着就收敛了嘴角。

“想听真话？”

“嗯”

九儿摸着胖爷身上遗留的鞭痕，低垂的眸光幽幽暗暗。

顾游说，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除非，他对你有所图。

君寒生看不清九儿的神色，只慢慢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坐直了身子，背靠着大树，一手搭在膝盖上，神色清明复杂。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身上有种力量，能暂时压制我的魂魄，曾经，有人给我算了一卦”

言落，他侧头看向旁边的九儿，九儿摸着胖爷的手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

“与我有关？”

“嗯”

君寒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脑袋重新靠在她的肩膀，闭上眼，疲惫的开口道：

“这世上，多的是半人半妖的怪物，我就是其中一个，可是，我又与他们不同，他们是一个人，我是两个人，我是妖体，傻太子是人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方法，一个可以把我们合二为一的方法”

他是被人生生拽出灵魂一分为二，若在灵魂衰竭之前不重新合二为一，他和傻太子都会烟消云散，死了也就罢了，可是......

“我能帮到你？”

九儿抬头看他，眸中含着狐疑的猜测。

“嗯，这世上，或许只有你能帮我”

这话听起来十分惆怅，事实上，君寒生也不知道他猜测的对不对，但是，只有这丫头和当年那人的预测相差无几。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帮你，主要是这个原因，因为我想赌一把，但是”

微微一顿，后面的话君寒生没有说下去，但是，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他应该也会帮她吧。

两个无依无靠在薄凉人世间苟活的人，有时候，相互取暖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君寒生的身份，到底是沧月太子，九儿执意要自己走，她不想再麻烦他，君寒生问她去哪里，她只道去寻娘亲的一个亲人。

两人商量不妥时，李恒驾着马车追了过来。

“红缨想回山上看看，我带她回去，正好送九小姐一程”

李恒终是找到了红缨的尸骨，他取了离尸骨最近的一把泥土装在瓶子里，用绳子穿起来戴在了脖颈上。

肩头连着胳膊缠上厚厚的白布，盖住了箭伤，亦掩盖住李恒的伤痛，他握着脖颈间的红色瓶子，朝九儿伸出手。

离开的时候，君寒生给了九儿一个拥抱。

“阿九，好好活着，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希望下次见面，你不再是狼狈的模样”

一路疾驰的马车，未曾停留片刻风景。

九儿抱着胖爷坐在角落，被风吹起的帘幕，扬起的窗户，阴暗的天色，绿影婆娑的树木，一道道，一条条，却再也带不走九儿心中的恨意。

好好活着，是啊，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