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秋睡去，仙衣胜雪倾心起。何故幽叹无缘见，夏风十里一潭碧。”

祁黯和杀月眉镜三人雇了一艘小船，悠悠荡漾在莲塘之间，船只摇摆惬意间，祁黯看到西山脚下那座小小的水榭，榭边莲蓉分花拂柳，青石上提笔几行，点墨留白，甚是寥落。

眉镜见了这题字，瞬间通透，“这是，情诗罢。”

祁黯笑道，“不知是何人所写，笔迹狂乱不羁，倒像是醉酒之后所作。诗是好诗，苦情而已。”

杀月躺在大片摘下的荷叶上，眼睛都没抬，不置一词。祁黯见此，觉得出来游玩怎么也要招待好了杀月兄，便道，“杀月兄，你可知莲上起武？”

杀月听罢，水墨般的眼睛抬了抬，神色居然有些危险，“未曾听说。莫不是——哪位□□舞女的惊鸿一舞，入了祁兄的法眼？”

祁黯回道，“此武非彼舞，乃是文武双全之武。”

杀月来了兴趣，他一只腿曲起，一只腿横着，支起身来，笑意盎然道，“莫非是祁兄的助兴表演？”

眉镜抄着船桨跳过来，震得小船一阵猛晃，几株荷叶被压弯了腰，“听闻阁主曾在水面上踏波横挑南无极上下，一人败数十长老，从此一战成名。此事当真？”

祁黯怔住，转头，随手撩起一弧水，水洋洋洒洒淋在幽静怒放的莲花上，水珠从花瓣一直滑到花蕊。祁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当时年少轻狂不知收敛罢了。不过，我说的这莲上起武，乃是一项当地的民俗活动，莲花盛放时请修士来此百花上舞剑，以祈福莲塘丰收。”

眉镜插着腰，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一甩，露出兴味的样子，“不知这修士，请的是何方的侠士？”

祁黯遥遥朝水涡里看了一眼，“先前百家以南无极为尊，请的都是南无极的修士，如今，却是不好说了。”

杀月突然出声，“恐怕仍是。”

祁黯侧过身来，表情略有疑惑，“为何？”

他朝着前面一看，顿时无需再问。前方大约半里处搭起一座高台，锦绣织缎并着十里荷花，有鲜红水绿的各色戏子咿咿呀呀唱着戏，而台下鲜衣怒马，整整齐齐严阵以待的修士，身着南无极的蓝底白纹劲装，配着一色儿的亮白佩剑。

领头的那位温文尔雅，一派清秋儒墨之风，一身水白长袍，是那一群人里唯一一个没有穿门派制服的人，也是祁黯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的人，祁九阙。

兄长，怎么到这里来了？

祁黯顿时慌乱，从小船的船沿蹦下来，拉着杀月的衣襟就躲到了杀月的身后，黑衣层层叠叠，杀月身形比他高大，算是挡的八□□九。

杀月见此一愣，有些僵硬地看着衣襟上紧紧攥着的那只手。

半晌才开口道，“祁兄，你可以施易容术。”

祁黯再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右手捏诀，把自己化作了那个姑娘的模样，虽说这样失败的易容术让他不耻，但总归比被认出来好。见到兄长的心情无疑喜悦，此时此刻，却更多地被近乡情怯所占满，至少这个时候，祁黯还不想面对面见到兄长。

自枯骨狱一别，师妹鲜红的血，自己身上的血，兄长悲痛的神情，虽然这些天他偏安一隅逼迫着自己不再想起，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看到祁九阙的时候出现，一点一点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

“祁兄，我想去看一看你说的莲上起武。”杀月看着祁黯躲在他身后的模样，眉目温柔，眼波中隐隐流转过一丝兴味和不怀好意。

祁黯“啊？”的一声，然后“哦”应了，颇有些愁眉苦脸地道，“那便去看一看吧。”

眉镜早已经易容，三个人撑着船，在莲花丛中划出一道摇摇摆摆的涟漪，当隔着高台不过几十丈远的时候，祁九阙敏锐地察觉到这边有修士靠近，转头查看情况，与一脸冷漠的杀月完成了视线相撞。

其他的修士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不约而同皆是一脸土色。

杀月，天下诸位修士的噩梦。

不过祁九阙不像其他域主那样谈“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