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爹爹，让肖彻准备抱他的手僵住，深邃的眼底有情绪在翻涌。

宝没得到回应，又继续喊了一声，“爹爹”

肖彻回过几分神来，“你刚刚，喊我什么？”

宝脖子都快仰酸了，不乐意再喊，张开胳膊要肖彻抱。

肖彻便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家伙。

家伙低头抠着手指，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像是碰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肖彻想起宝先前看自己的眼神，尤其软乎乎的那声“爹爹”，跟以往为了哄他掏钱时的古灵精怪不同，仿佛真是见到了亲爹才会有的反应。

意识到什么，肖彻轮廓分明的面上添了几分凝重，问宝，“是你娘让你这么喊的？”

如果是，姜妙极有可能已经知道真相。

宝摇头，随即又仰起脖子看他。

肖彻绷紧的心弦稍稍松缓下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但家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骤然感到头皮发麻。

“爹爹坏，骗娘亲。”

宝年纪卡在那儿，虽然很想让自己利索，但话一出口，总是吐字不清，旁人若不注意听，很容易就忽略了他在什么。

然而肖彻还是准确捕捉到了家伙的意思。

他开始回想，苗老来找自己坦白真相的那，是不是被宝偷听到了。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当时，姜妙正带着宝在东跨院里午休，他亲眼得见的，过后还让人送了冰釜进去降温。

那么，宝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仅管他叫爹，还他骗了姜妙？

宝也很无奈啊，他从出生那开始，就想告诉娘亲爹爹是谁了，可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饭也不能吃，每只能喝奶，就算是到了现在，他想跟爹爹解释一下都不校

愁人！

肖彻问他，“你知道我是你亲爹？”

这话，让宝脊背一僵。

果然，自己没猜错，爹爹就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会拼命对娘亲好的。

啊！本来应该高高兴心事儿，他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宝鼓了鼓包子脸，已经开始担心娘亲得知真相那会彻底崩溃。

他没敢点头，怕爹爹追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明明只是做了个梦，可梦里面的人又跟现实里的重叠了，尤其是爹爹。

那是个能未卜先知的梦吗？

宝不懂。

肖彻忽然觉得，怀里还不到一岁半的儿子，聪明得有些过头。

他只是不会自己，却能听懂大人们的每一句话。

之前他让人请宫里奶嬷嬷口述记录之后又送去书局印刷出来的育儿经上，一般在宝这个年纪，开口几个简单词是正常的，亲近之人喊他名字，他会有反应，但你跟他复杂的，他听不懂。

然而宝不仅能听懂，还能配合着作出相应的反应。

想到这儿，肖彻又意识到另外一件更让人细思极恐的事。

他第一次见宝的时候，是在庄子上。

那时家伙还只会爬，穿着开裆裤，顺着田埂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袜子爬掉了一只，手也脏兮兮的。

当他转身，家伙便不继续爬了，坐起来，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肖彻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气势太过瘆人，吓到了家伙。

可如今想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因为从那以后，每次见他，家伙都会主动亲近他，要么跟着他，要么让他抱。

是生的血脉亲情，让儿子一见他就自然而然地亲近？

那么，宝一岁半不到就能听懂大人话又怎么解释？

越琢磨肖彻越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古怪。

……

夜间一场急雨挟着风，吹散了盛夏的燥热，满室清凉。

宝早早就歇下了，肖彻临窗而坐，雨点顺着瓦檐落在窗棂子上，案边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肖彻合上书本，把候在外头的冯公公唤进来。

“厂公有何吩咐？”冯公公问。

肖彻：“我记得罗老太君有痛风的老毛病，阴雨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