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房间内，叶月看到暗红色的床榻上，躺着一个暮气缠身的老妇人，她气息虚弱，脸色暗黄又发白，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这是叶月的外婆，马氏。

其实，年龄上马氏不老，外公林长青也不老，马氏五十岁不到，外公跟外婆年龄相近，也五十岁不到，但是压力巨大的贫苦的生活使他们快速衰老，变得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十岁，甚至更多。

这样的家庭，光给钱是救不了的，得从根本上治。

厅堂内，林氏在陪父亲和哥嫂说话，三嫂子周氏去忙事了，自从她相公不在，她就更沉默了，做事更勤快了，老三的抚恤银，公公都拿来买地，她没有什么不满的。

“分家？”林父惊讶地看着女儿，声音都拔高了些许，女儿分家了，跟叶家分家了，这怎么可能？叶家怎么可能同意？

分家，大嫂杨氏默默在心里念着，曾经出现过的念头又加重了一分。

杨氏也想分家，各干各的，或许过得比现在好，或许，会更苦，虽然公公婆婆对她没什么不好，但做人媳妇的，哪有不想自己当家做主的。

但是，杨氏知道家里这个样，是绝对分不了的，公公婆婆不同意，相公也不会同意的。

分家……大哥林稻眸子闪烁了一下，念头一闪而逝，家里的情况若是分了，日子只会更难过。

林氏扫了大哥大嫂一眼，对父亲道：“一开始我提分家的时候，公公确实不答应，我一直缠着他，找村长说情，然后公公才同意，不过，我和小月只分到两亩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房子也是叶家的，我可以住，但叶家需要房子的时候，我得搬走……”

林氏没说公公想把她赶回娘家的事，没必要让父亲心情不好。

“因为小月受伤时常去医馆看伤，大夫是个好人，让她便在医馆里帮忙抵药费，小月便趁机会跟大夫学医术……”

“小月聪明，学得快，比别人要快的出诊了，有一次她治好了一个富人老爷的怪病，老爷感激，便多付了小月诊金，我们才有钱买房子，买地，然后做了点小生意，进城里住……”

林氏的话，让父亲和哥嫂都怔住了，好像在听故事了一样。

嫂子杨氏怔怔看着小姑，不知到说什么好，黯然的眼神中隐约透着一丝意义不明的意味，羡慕，妒忌，不平衡，悲哀。

大哥林稻也沉默着，他是为妹妹高兴的，但他笑不出来。

片刻后，林父笑道：“这是好事，棉花你过得好，还惦记我们，我们很高兴……”

看娘家人的反应，林氏神色平静，这是女儿教她说得这么含糊。

女儿说，如果把自己家的情况实话告诉娘家人，他们会更不平衡，会变得讨厌她们，想想都是同一个贫苦家里出身的，有人富贵有人继续贫苦，富贵的人对于贫苦的人来说，就是异类，如果贫苦人被刺激得多了，贫苦人就会把富贵人当成敌人。

女儿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林氏赞同女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