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淮山酝酿了一下，娓娓道来：“至于那个南境鬼王……大概两百年前——当是就在擎昌君你庸城之围后不久，他便在冥界声名鹊起，如日中天。”

江成月冷笑了一声，端起杯子饮了口道：“冥界鬼王谁倒谁立，此起彼伏……贯来如此。”

夜淮山道：“擎昌君不曾知晓他后面如何……疯狂屠戮吧？”

江成月道：“也是庸城之后很久才在人界道听途说了一些……听闻他贯爱到处灭人全族……还一点缘由都没有？照说挑起事端，不论为名为利，为钱为权……即便是事前有过龃龉嫌隙恩怨纠葛……终该有个起因……否则……他这么做图什么呢？”

夜淮山点头。

江成月道：“说来，帝君竟能容他？”

夜淮山道：“他向来行踪成谜。”

江成月点头道：“想来如此。”

夜淮山道：“他每每灭族之前，甚至会狂妄到致信一封告知，接到他战书的，人冥两届，妖魔两众……皆有。事后……无论接书之族独自抗战也好，与人联合也罢……最后竟都如他所言，被灭尽全族。”

江成月道：“啧啧。”

夜淮山道：“一开始还只是小门小户，并未引起太大关注，后面逐渐啃了些硬骨头……于当时尚在魔界的我们，倒也不觉有异。所以，我父收到他战书的那一刻，轻蔑地笑了，道了声‘竖子狂妄’。”

江成月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裂阳君的表情，一个是魔界几乎算得第一氏族，一个是鬼界刚刚冒出头的小鬼王，搁一起，谁都会觉得尤渊这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甚至可以说……冥界估计大多数都会认为尤渊此举不过就是为了博人眼球。

后面发生了什么，其实夜淮山不说，江成月也能猜到大概了，“血海深仇”，“杀父弑兄”，现如今夜淮山和夜岚困于此处……他终于明白后面尤渊是怎么一跃成了和“鬼境双绝”齐名，甚至会经常被错认为是其中之一了。

似乎是多年梦魇，夜淮山沉默许久，依然没有组织好语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成月于是试探着问道：“莫不是……那个齐登邈？”

夜淮山沉重地点了下头，好久道：“那厮……卑劣到……下毒。娄涿魔族全部……魔力被封……”

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咬牙切齿，浑身抑制不住地轻颤。

江成月陪着他静默了许久，执起壶为他和自己又各倒了一杯。

夜淮山脸色惨白，眼神呆滞，似还能见那一番的惨烈和血雨腥风。

江成月端起杯，凝视着杯中佳酿良久，忽倾于地上划了道横线道：“我与裂阳君从未相见，但听闻他也是霸气磊落的一介魔君……最后竟命丧这等阴险鼠辈之手……着实不值。逝者已矣……好在，尤渊死于淮山兄之手，也算是告慰老大人在天之……”话一半，他又突然顿住了，这才想起他们都不是生人，哪里有轮回，哪里有“在天之灵”。

好在夜淮山似乎没有意识到话中的问题，执起杯也默默倾于地面。

两个来自冥界的“阴祟”，此刻都身在人间，因而也不介意用一下人间的礼节来祭奠一下故人。

许久，夜淮山深吸一口气道：“他确实霸道……”他苦笑了一下似陷入了回忆，道：“霸道而专横。他对我母也是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兄妹都很恨他……而那位齐登邈……我出生时，他便跟在我父身边了。他对我们兄妹却比之我们真正的父亲……更和蔼可亲。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过，如果他……才是我们真正的父……该多好。而我真正的父亲呢……娄涿被灭之前我还在和他闹别扭，发现魔力被封敌人杀上门来之时，他还想着护佑我们兄妹先走……如今我再无机会……和他和好了。”

江成月怔了怔，没有回话。似乎能够想见，夜淮山忽然被这样一个曾经无比亲近和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样的感受。欠下那个看似霸道却温柔的父亲一个道歉，是怎样的遗憾。他又想起什么，问道：“先前听闻夜岚所言……齐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