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一眼老太监，发现他看我的时候，眼中似是燃起了光亮，熠熠生辉。

他像是还想说些别的，我有些慌，连忙移开目光躲开他的话，他是个识趣的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不能往这上头看和想，越想越伤，于是想了些别的，我想，难怪这宫里连衣服上的花纹都分得这么细致，远来是便于让人认清自己的身份。

说起来也是可笑，花边，龙纹，其实不过是一个绣娘的区别。

我听到里面的宋仪和那位顾爱卿的寒暄结束，已经开始在传唤了，“顾家大公子琴技绝伦，而朕宫中养的琴师也不赖，这就传唤出来让诸卿家听听，是顾家大公子弹得好还是我这宫中的琴师弹得妙。”

怎么办，我有点不敢迈进去了。

见我在门口停住了，乐华低声提醒我：“公子说过，你不能退。”

我抿唇，给自己鼓起一份勇气，从乐华手中接过自己的琴，说了声：“谢谢。”

抬起绣鞋，迈过那扇木门。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时间，我听到了里面传来谢琰的话，谢琰戏谑地道：“陛下，今日除夕，我让清嘉给您准备了份礼物。还请您笑纳。”

“顾家大公子弹琴弹得甚好，但是我家清嘉也不赖，她今年也就才十岁呢，与顾公子比试比试，可好？”

“清嘉？”

与此同时，我迈过门。

我的眼睛被映入了明灯煌煌中，我感觉在这一刻，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感到身体由内而外发出一种灼热的感觉，我硬着头皮带着乐队进来。

偌大的琼林殿，上上下下都坐满了人。

从最前面一直往后，官位品阶，一路往下排。

居中而坐的是宋仪，她的金色华服拖到了台阶之下，年华流逝，她不再青春，长相依旧像个少女，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么美丽，浓妆淡抹，高贵得一举一动完完全全碾压过这殿中臣属的所有家眷。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

我想到从前，她不愿意抱我一下。

我想起六年前，她提着刀，差点就杀了我。

她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像是我的母亲，她只是这个国家的帝王。

越靠近她，我就把头低下去，不敢去看她的那双眼睛。

四面八方的眼光全都被吸引到了我身上，我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艰难。

不到白步的距离，我仿佛走了三秋，热得我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终于到了前面，我提起裙子跪下，小心翼翼，“拜见陛下。”

跟随我的乐官也纷纷跪下，“拜见陛下。”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两秒，我听见她笑了起来，“谢侍君当真是有心了，前些日子你向朕提出要照顾大公主的时候朕还疑惑，这么多年，这孩子居然还没死，还让谢侍君给遇上，短短一个月，就让你养成这么一副多才知礼，也是福大命大。”

“罢了，你起来，趁着今日年节，我顺口和大家说一句，这是朕的长女。”

我感觉背后的目光更灼辣了。

我听见四周好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的起来。

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当年蔺朝的公主李清嘉在战乱中失去了所有消息，仿佛就像是死了六年。

而如今，又突然回来了。活生生站到了大殿前。

我站起身来，深邃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你的名字，叫清嘉？哪两个字？”

我想了想，隐匿了我的姓氏，回答道：“陛下，是‘婉如清扬’的清，‘南有嘉鱼’的嘉。”

“你倒是很有文采，”她不留痕迹地压下眼底的精光，“《诗经》背得不错。”

谢琰笑吟吟地插话道：“那可不是，我接管公主这些天，可是见清嘉勤快极了，只要给她一本书，她就高兴极了，沉迷学习，从早到晚读书读得乐不思蜀，废寝忘食，已经背过了好些书了。”

我的脸有点挂不住了，谢琰这话假的连我也不相信。

我眼角朝他那个方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