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仰躺在歇阳府正厅的屋檐上，整个人都像是融于玄色瓦片上一般，俯瞰而下，分辨不出他的形状来。

哪怕是有影卫相助，仍是力竭死战的一场搏杀。

无月无星的夜空在他眼中变成破碎又狭窄的景象，以至于令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口喘息的时候窜入胸腔的尽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明明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可容迟却连翻身起来的力气都没樱

两个月白色的身影同时落在他躺身的屋檐，容迟连抬头的正是太子和萧敏悦两个人。

太子的嘴角抿得极紧，整个饶面庞冷的出奇。他的面相其实生得极好，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和蔼，可此时下垮的嘴角看着尽显老态，无端生了令人畏惧的感觉。

“他不是众生令之主，却屠尽了几百的斥鬼门徒。”太子捏紧了手中的佩剑，“寻常吗？”

“容迟毕竟是陛下钦封的武功第一，这……”萧敏悦的声音有些发抖，“别人不成，他或许可以。”

太子蹙起眉头：“那这个人对我们的威胁，又比那丧家之犬一般琢磨不透的众生令之主少几分？”他忽然猛地拔剑出鞘，指向容迟，“他也不该留。”

容迟听见了耳边有拔剑的声音，却真的没有一丝力气抬头去看，甚至入耳的声音都掺杂了虎虎的风声，人声却不能分辨清楚。

他拼尽全力，勾起嘴角笑，对着空道：“哥，我来了。”

尽管迟到了几年，可我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对这一的向往，力竭而死是容家的荣耀，是我从时候，自你肩上接过的企望。

甚好。

太子的剑，最终浅浅地没入了萧敏悦的肩膀，太子一惊，下意识要抽，被萧敏悦伸手握住剑刃，一瞬间握住剑刃的手就被划破，涌出鲜血来。

太子一时惊怒，喝道：“萧崇，你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恕罪，臣对殿下忠心已极，不敢丝毫忤逆，事关众生令之主一事，便是万死便也无话可。可……他不是……”

“他尽管不是众生令之主，却能绞杀诛灭为患多年的斥鬼门，这样的力量，难道不足以动摇皇权？他日若是真如他们所言，反了，那本宫与父皇……”

萧敏悦的眸光微红：“他不会反。”

“你如何得知？”

“我与容二自幼一同长大，深知他心性，也知容家教养，绝不会反，殿下欲杀容迟，先杀萧崇。”萧敏悦的眼眶猩红，泛起令人动容的酸楚。

太子抽出剑来，剑锋染上微红的血迹，被他随手一丢，横陈在屋檐上。

他忽然笑了，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瞧着跪身的萧敏悦，伸出手来，摸在他的脸上，语气带着微涩的凉意：“本宫忘了，你们二人，倒是兄弟情深了。”

他不无惋惜地道：“可惜你自己谢绝了曹姓，苟全了性命却再无昔年曹崇的名声，你这位表弟不会领你的情了。”

萧敏悦跪着的身躯颤抖起来。

“我如今不杀他，来日或许要你，亲自来杀他了。”太子轻轻笑起来，摸了摸萧敏悦的头发，如同抚摸一只匍匐自己脚下的宠物一般，“别后悔。”

他指了指容迟：“送他回姜家吧，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