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世道。”

姜翊出了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原本喧闹的大营此时寂静得仿佛无人之境，地上到处都是被人扔下的剑戟，凌乱横陈，仿佛一道道诡异的符咒。

姜翊在地上跳来跳去，以避免踩上那些被丢弃的兵器。

容迟方才传令，想走的人即刻便可卸甲归家，余下的人，便同他一起，不死不退。

“将军，我刚去清点了一下，我们还剩二百多人。这个数量，怕是连白竹偏将的数量都不够。”赵羽拓一向疏阔的面庞此时霜打了一般，向坐在草垛上的容迟声道，“我，段九，都留下来陪着将军，血战到底，绝不弃城。”

容迟一个人坐着，寂寥又落寞的背影，姜翊慢慢地踱步到他面前，低下头，不无怜悯地道：“世人待你，凉薄以极，又何必救呢？”

许久，容迟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在你心里，不一贯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吗？”

姜翊不知该什么，许久才道：“是啊，我知你这个人，不知好歹，嘴硬心软。”

容迟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你看人这么准，怎么就看不透苏忌呢？”

姜翊想要反驳他：“谁我…”生生把后半截话哽下，“你的事情，管旁人做什么。你知道你的身份，就算奉旨弃城，也未必会遭人话柄的……”

“我早就不怕别人三道四了。”容迟淡淡地笑了笑，“可是，我走不得。陛下让我们退，将四十万城中百姓拱手以送，你知战败的俘虏，百姓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吗？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就是他们的未来。就算日后再夺回来，也不再是如今的样子了。所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退。”

姜翊忍不住道：“大哥，你能不能少看那么多侠客本子，一心想着做救世英雄啊！”

“我只是想做对的事情罢了。英雄，早就不奢望了，我只想做个披甲卒，做阵头马，好歹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姜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属驴的啊？”

“你别再劝我了。”容迟站起身，“为守国而死，是我平昌王府的荣耀，兄长若在，定会高兴。”

姜翊站起身：“你跟姜红篱一样死心眼，我劝不动她，也劝不动你，你们统统抗旨好了，我不陪你们送死。”

容迟有些无奈也满是纵容地看了她一眼：“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吧。”

他脸上已有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显得落拓又沧桑，一下子不再像个少年了。

他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位将军。

不负众望。

姜翊想，这个词不对，他从没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