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把容迟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大家看来，容迟继位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可姜翊却不禁猛地一惊，关于黎湘的事情，她一个字没有跟容迟提过，她不清楚在容迟心里，黎湘是一个教他复活了自己的恩人，还是处处筹谋算计的仇敌，对于黎湘做过的事情容迟知道多少。

她坐在他们众人的一旁角落里，隐在书折中，露出一双眼睛去看坐在高处的容迟。他也正朝自己看过来，微微俯视的角度，却是比谁都温和的眼眸。

姜翊将脸从书折后移出来，朝着容迟笑了笑。

她大概懂了母亲宁肯自伤也不肯伤害父亲的原因，她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辅佐他，协助他，看着他一步步登向高处，两个人并肩作战解决了一件又一件以为是穷途末路的麻烦。

他在万万人之上的云巅，可是眼里，只会有她一个人。

有趣的是，她从前只是为母亲不值，如今，倒是懂得了其中的深意。

“不过，新帝继位，若无国母，怕是难以令民众信服。”有人捕捉到了容迟的目光，立刻建议道，“礼部尚书之女文沁，年方十九，美貌贤名天下皆知，可堪为新后人选！”

明显是刚刚一直抬杠的礼部尚书的狗腿子。姜翊鄙夷地从书折后面瞥了一眼那个须发皆白的礼部尚书，看他一脸的预料之中，甚至带着微微自豪和骄傲的神情，便知道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

容迟倒是有几分意外，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

姜翊其实在黎湘对她说用皇后之位用以补偿的额时候就猜到这些人不会那么轻易容许容迟娶自己，至少会塞进来许多个妃妾来给自己添堵。却没想到他们志气这般高，直奔着皇后的位置来的。

既然早就预料到了，便也没有那般难以接受。姜翊只是不知道容迟会做什么反应。

容迟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殿下多年未曾娶妻，臣下们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如今，若无国母，陛下没有子嗣储君，岂不再现先帝困境？”文尚书声音颤抖，仿佛下一瞬就要掉下眼泪来。

“先帝的困境并非没有子嗣，而是六亲不认残酷不仁。”容迟语气甚冷，“文尚书今日这般谏我，当日可有劝过先帝，善待手足，善待忠臣？”

他笑了笑：“没有，在座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已经有些意气用事了，姜翊不由地开腔叫了一声：“容迟。”

“想来，姜大小姐也不会计较名分一事。”刚才建议容迟立文尚书之女为后的那个人找准了时机将矛头拨向了姜翊，“姜大小姐九死一生，是福大命大之人，也陪殿下披荆斩棘，出生入死多年，不会看着新帝位置不稳吧？姜大小姐曾经与苏公子的事情却是天下皆知，若为新后，怕是要惹得众人又想起苏公子，与新帝互相比较……”他话说的这么委婉，居然也这么难听。

姜翊简直要对这些文臣的话术拜服了，只是点破几个世人皆知的过往，就能轻而易举地羞辱到旁人。

她干笑了笑：“大人，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是吧？”

众人俱是一愣。

“也是，小小女子，自然是你们手中拿捏的物件。你们红口白牙地说上几句，我必然六神无主，生怕威胁到他的帝位，什么名分，什么皇后，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稳住大局就好了，对不对？”姜翊笑起来，这笑真挚而美好，此事却令人有些脊背发凉，“你们用这一套言论，不知促成了多少对联姻，劝说了多少个女子。”

“可是，你们一个字都打动不了我。”姜翊瞥了一眼容迟，他朝自己看过来，眼眸里依旧满是温柔笑意，“皇后这个位置，我的确不太在乎，可容迟的正妻，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