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的结局

所谓遗物，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说是破烂也不为过。

张伏明满怀心酸地说道：“娘娘当年本来是还有些首饰的，但自从去了冷宫，一切吃穿用度就都得看别人脸色。到后来月份越发大了，就更受不得饿，因此那些值钱的玩意，要么是变卖了，要么是送了人了。”

林延泽默默点头。内务府的那帮东西本来就算是再捧高踩底，也不敢连基本的温饱都不奉上。但承顺朝是例外，在刘贵妃的暗示下，后宫低阶又无宠的妃嫔的日子过得是连宫女太监都不如的。要不然，他堂堂一个皇子，也不至于会到营养不良的地步。

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的吃穿都比他之前那六年要强。

箱子里的东西多半是日常的器具，甚至有些碗碟之类。都很久了，但不脏，显然是认真收拾过的。

林延泽对里面很多东西都有印象。像那个青边白底的瓷碗，是他小时候用过的，还被他磕碎了一个角。

还有那条素色的手帕，他再小些的时候是不离身的，知道他不会再乱流鼻涕了，才被收了起来。

林延泽把那条手帕拿起来，用力攥住，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张伏明说：“张伴伴，你挑一些出来，然后叫小赖去通传给李公公。”

……

“母亲…”

林延泽夜里醒过来，望着床顶默默出神。果然，因为那条手帕，他梦到了纪才人生前的影像。

他见到了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母亲的面容。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很是温柔。

纪才人在宫里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因为从来没有承过宠，就一直是个透明人，像一棵草一样不起眼地活着。

她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后来虽然意外侍了一次寝，也没有受到刘贵妃的“照顾”。至于承顺皇帝，更是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乃至于，到她查出来有孕，刘贵妃也不屑似的没有对她下杀手，只是轻飘飘地把人打发到了冷宫，后面更是完全没有用过手段，只是任她自生自灭。

但即便如此，那半年时间还是很不好过。林延泽是十月出生的，但那一年的中秋，纪才人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却还要事事亲力亲为，根本没有人伺候。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纪才人还在为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筹谋着。她似乎有预感，自己可能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因此她找来了她早些时候帮过的一个太监“托孤”。那个太监就是张伏明。

至于翠兰，她本是冷宫里另一个妃子的宫女，那个妃子过世后，她连饭都吃不上了。被纪才人用两个窝头笼络，就莫名其妙的死心塌地了。

林延泽隔着一道门“旁观”了纪才人生下他的过程。连太医都没有，只有一个翠兰跪了半天才求来的在太医院打杂的医女，还有一个在冷宫住了半辈子的老嬷嬷。

林延泽总算是个皇子，在落地之后还是有太医来看了一眼，宗正司也遣人来做了个登记。但纪才人，就彻底无人问津了。

那个医女担心收到牵连，直接回了太医院，而那个老嬷嬷则是在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之后发癫了。翠兰又因跪得太久虚弱得昏了过去。就剩下一把年纪的张伏明，哪里顾得过来。

但本该是油尽灯枯的纪才人还是在生下孩子之后硬生生撑了二十一天。这二十一天，是现实中林延泽与纪才人相处的所有时间，而在梦里，他又再次见证了这二十一天里纪才人的煎熬。

“母亲！”

林延泽总算明白了，“为母则强”是一句什么样的话。

但是为什么要让那个年轻的女子来承受这些呢？若是她不入宫，嫁了一个平凡的人，或许就能一辈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若是她没有那一夜承宠，那一辈子在宫里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她本来能有平静的一生，却被毁了。但林延泽甚至都不知道该恨谁，如果一定要把纪才人那悲惨的结局归咎于一个人的话，那个人甚至只能是他自己。

“母亲的命，换了我的命。”

林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