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莫慌。”何牧之强挤出抹笑意：“此事易耳，仅看陛下可有变革之心！”

“自然！”周天子沉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炙热。

殿外骤然狂风大作，借着电闪雷鸣起来，门外守着的小内官打了个哆嗦小心的瞥了四周一眼。

屋内自是一片祥和，沈秉文脸上带着疲倦，但是欣慰之感却难以压抑，何牧之虽为刚刚视线所见之景而感到紧张，但是面对周天子，依旧静下心来一一说道。

“陛下，国以任贤使能而兴，弃贤专己而衰。此二者，必然之势，古今之通义，流俗所共知耳。”何牧之手中青色光团的小笔在虚空中轻轻勾画着，周天子先是面色一惊，然后敛了心神，全神贯注的看着这段话。

“陛下以为然否？”何牧之轻声问道。

“然！”周天子沉思片刻郑重的点头道，但是见何牧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不禁又发虚起来。

何牧之轻轻抹去空中漂浮的那段字，笑道：“我听闻，若是一地遭了天灾，前去救灾的官员要先用金钱、美色喂饱那些上上下下的官员，如此方能将朝堂救灾的政策推行下去。”

周天子脸色羞的发红，但是又耻于辩解，只是飘忽着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可是觉得不好？”

“有些荒唐。”周天子轻声念了句。

何牧之却摇了摇头，继续道：“任用贤能自然是对的，但是大周上上下下，官吏数以十万计，当真每一位皆是贤能吗？”

见周天子仍然在沉思，何牧之继续开口：“贤者，何治安之世有之而能兴，昏乱之世虽有之亦不兴？”

沈秉文也是深深的沉思起来，依着他以往的想法自然是希望海晏河清，官吏各个都是两袖清风，但是何牧之刚刚所说的一段话却让他不得不面的一个现实：贤能之人何其少！

“先生教我！”周天子神色一凛，连忙行学生礼，作揖称道。

“天子承国运，口含天宪，万民之主。”何牧之顿了顿轻声道：“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德之君亦如此，是故，万民之君也。”

何牧之手持着那杆浩气毛笔在虚空之中笔走龙蛇起来，周天子面露沉思，一段话几乎一蹴而就，青紫的光芒在那字迹表面闪烁了下，而后又敛入其中。

那字迹在空中交错蠕动着，然后在何牧之轻轻一点下，涌向了周天子的华服上，似是本身就有的刺绣一般，凭空印在了胸前两侧的衣带处。

周天子虽不明朗，但是不妨碍他将何牧之的话记在脑海里。

想他如今刚及弱冠，幼年却因父皇在位不得学何以治国，待到年龄稍长即位，朝内朝外又被韩邦彦朋党所把控，只能是高呼有心治国无力出，今天骤然遇见何牧之，索性也弃了帝王的架子，视其为师。

何牧之轻轻一躲避开了这一礼，然后将周天子扶起：“今贤能之避，盖因……”

“轰！”

殿外的惊雷猛地打在了屋檐上，顶部两侧勾角延伸出的石雕断裂了下来，何牧之脸色猛地一白，那空中的浩然长河却是顿起了波澜。

“陛下！我身有疾，今日叨扰了，文公。”何牧之焦急的目光投向了沈秉文，沈秉文连忙过来拜向周天子，轻轻耳语起来。

“既如此，今日便罢了，待来日再与何先生请教一番。”

何牧之躬身长拜，然后直接出了殿门，原先还有些温和的面容却顿时变得恼怒起来，真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窜出来了，这京城乃是贵气聚集之地，居然敢在此地撩拨天地。

那一支大笔凭空就涨，何牧之一提身跃了上去，迎着风雨雷电，直直向远处飞逝过去。

周天子虽耳听得沈秉文在一旁讲道，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是透过了那格栅窗瞥见了踏笔而去的何牧之，心中不由的惊羡赞叹道：“真乃神人也！”

……

沈府中也是一片惊慌失措，原是不久前一具尸体被丢进了府中，尽管被紧随其后赶来的敖以游处理了，但是依旧引起了恐慌。

那无定在沙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