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午时，日头高照，蛮族大阵中才传来鸣金退兵之声。而煌谷关上，鲜血沁入青石砖的缝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气，断肢与脏器四处散落，重伤的战卒哀嚎声不绝……仅仅半日杀伐，就已撂下了三万余蛮族与人族将士的尸首，惨烈之状，见者侧目。

裴莘渔身心疲乏，朝四周张望一眼，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随后长舒一口气，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玉瓶，从中取了一枚九品的养元丹服下，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若非早两年在玄音司供职时已与魔宗之人有过厮杀，也见过一些恐怖的血腥场面，裴莘渔这样初上战场的女子，多半是要翻胃作呕的。

李煜白侧过身，瞥见了裴莘渔吞服丹药的动作，收回望向蛮族阵营的余光，朝裴莘渔走了过来，然后轻声说道，“莘渔姑娘辛苦了。”

裴莘渔忙站了起来，“都是莘渔该做的。实力不济，还请大将军见谅。”

“哪里，战场音杀之术，自然不是坊间声乐所比，莘渔姑娘已经做得够好了。”

白鸟部的大巫祝沮渠龙溟是成名已久的音律宗师，往些年便是玄音司司座黄裳过来，也未必占得了便宜，裴莘渔能勉力抵挡，不至于太落下风，也的确让李煜白有些惊讶。

李煜白说着，往虚空一招，一个白色的小玉瓶出现在手中，他将玉瓶放至琴台，接着说道，“璇药司的养元丹虽不错，但若论调养神魂幽府，还是天元丹更好。”

虚境上阶者，可开虚界，纳器物入芥子须弥。

裴莘渔正在欣羡这种奇妙手段，一听到十品的天元丹，连忙摆手朝李煜白说道，“大将军，这份重礼莘渔可受不起。”

裴莘渔是真的穷，稷宫每月的束脩就那么些，族中给虚境宗师的月钱她也都寄回家给母亲治病用了，便是她那瓶养元丹，也是以往在玄音司供职时用攒下的功劳点换来的。丹药从九品到十品是天堑，李煜白随手赠予她的这瓶天元丹，至少能买下她二三十瓶养元丹。

李煜白不失礼地摇头一笑，“不是什么礼物，就当是你来我煌谷关助战的饷银。拿着吧，这东西我还多，也不怎么用得着。”

李煜白说的自然不假，他可是正一品的大将军衔，受封煜王加上柱国，大夏皇朝每年得花多少珍品供养着，哪里会在乎这些丹药。

裴莘渔作推辞，除了确实觉得受之有愧，也怕煌谷关的一些将士对她有看法。

心里稍显慌张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似乎并无人朝这边看来，而且好像也没有必要跟大将军这样阔绰、或者说富得流油的大人物客气，甚至觉得再这么故作矜持就显得有些虚伪，裴莘渔就有些尴尬地将微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再双手接过李煜白递来的玉瓶，朝他揖礼谢道，“那，莘渔就谢过大将军了。”

“白鸟部的大巫祝不是轻与之辈，再有音杀之阵莘渔姑娘可得小心。”李煜白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裴莘渔的感激之言，简单叮嘱后，便前往煌谷关各处巡视抚慰伤亡的将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