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被顾宁昭这一连串的问题逼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二人正站在礼部衙门外的廊下，不远处还有来来往往的各部官员。

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说不定都会被人听去。

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平国公府的大事。

顾远山脸色变了又变，好声好气地放低声音，“阿昭，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说着就来扯顾宁昭的衣袖，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推开。

顾宁昭定定地看着他，眸光澄澈又坚定，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您别想着拖延，也别想着用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糊弄我。我相信知道叶婵其人的绝不止您一个，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我就去找夫人，找祖母。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陛下，找荣安长公主”

顾宁昭一个个数着人名，每说出一个，顾远山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他一直以为顾宁昭回到平国公府以后，把自己弄进了御学，成了清阳公主的伴读，又奉命接待西胡使团，只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不让人诟病她是庶出。

没看她凭着一己之力，从一介小庶女成了陛下亲封的正阳郡主，未过门的纪王妃吗

可顾远山万万没想到，顾宁昭根本就不满足于此，她从回到帝京以后，就一直在暗中打探自己的身世谜团，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证据和线索。

顾远山沉着脸，将顾宁昭带到旁边他休息的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叹气道，“阿昭，你得到的已经远远不止一个庶女能得到的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刨根问底呢”

顾宁昭丝毫不为所动，“我得到的诰命和婚事，那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可这改变不了我的出身，您和夫人不是经常把嫡庶有别挂在嘴边吗，为什么轮到我了，你们反而要含糊了事”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的猜测不过是空想，可今日顾远山的反应，恰恰证明了她说的都是对的。

她就是叶婵的女儿，是如今西胡王后的亲外甥女，而不是什么舞姬所生的小庶女。

“父亲，您既然偷偷把叶婵的牌位摆在祠堂里，证明您心里还是有她的吧”顾宁昭边说边打量着顾远山的神色，“难道你忍心让她永远见不得光，逢年过节连个正经的祭拜都没有，只能做个没有香火的孤魂野鬼吗”

她要她的生母光明正大地摆在顾家的祖宗祠堂里，她要的是自己堂堂正正的身份，而不是处处比顾芷萝低上一头。

她，顾宁昭，才是平国公府的原配嫡女

提起叶婵，顾远山的心防松动了几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第一眼见到叶婵时的惊为天人。

她就像是西胡草原上刮过来的一把野火，将他沉寂已久的内心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顾远山年轻时也是帝京有名的美男子，早早就继承了国公爵位，是无数贵女争相倾慕的对象。

可他对叶婵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甚至连与他青梅竹马的白氏都抛在了脑后，不管不顾，一定要娶叶婵为妻，就连嫡母秦氏也拗不过他。

当时正值大周与西胡和谈，顾远山主动上书，称自己要娶一名西胡女子为正妻，这样的举动恰好暗合了元和帝的心意，更体现了大周与西胡交好的诚意，因此他毫不阻拦，甚至还亲自手书一幅“天作之合”，作为送给二人的贺礼。

可时局瞬息万变，就在叶婵嫁进平国公府，怀上顾宁昭没多久，当时西胡的大王子发动政变，单方面撕毁了盟约，还带兵袭击了措手不及的边境，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

那些留在帝京的西胡人都成了群情激奋的百姓们的报复对象，叶婵的身份也变得尴尬起来。

平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居然是个胡女，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当时其他权贵之家的夫人们都以此为耻，拒绝和平国公府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