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时间约在了黎雪溪休息日的中午，一开始夏瑾云想请个私家大厨到钟信然的郊区别墅做私家料理，但黎雪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们现在没有上表演课的需求，没必要约在那么私人的地方，还是尽量避嫌为好。

于是最后确定的见面地点是市内一家会员制的西餐厅，位于闹市区一座带着私家花园的法式洋房内，环境优美，安静隐蔽，注重顾客隐私，是市内很多名人聚餐的首选。这个时间段餐厅里顾客不多，大厅里有两个乐手在拉奏小提琴，琴声婉约悠扬，花园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香雪球，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到这种地方就餐，盛装打扮是基本礼仪。两人坐在露台的景观位上，黎雪溪略施粉黛，穿了一身鹅黄色礼服裙搭配黑色西装外套，微卷长发绾成蓬松的发髻，甜美又不失利落，优雅娴熟地切着M9牛排，笑容矜持：“让你破费了。”

“不，我答应过要请你吃大餐补偿的。”之前迫不得已只能招待她速冻食品，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如今终于有机会兑现承诺，夏瑾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答应过你的事，我都记得。”

黎雪溪切牛排的动作微妙地顿了一下。

这个环境，这个气氛，这个语气……

果然是想撩她。

啧，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她叹了口气，放下刀叉，捏起餐巾一角擦了擦嘴，郑重其事地问道：“夏瑾云，你知道‘密室效应’吗？”

夏瑾云笑了：“当然，我好歹是看了几年心理医生的人，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想说的是，密室效应中的‘密室’是有很多种的。”黎雪溪正襟危坐，手指了指天空：“如今这个我们无法逃脱的剧中世界，对你我来说，就是一个大型‘密室’；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对我们来说都是虚无的，我们只能依靠对方，相当于两人‘独处’；在这种情况下，彼此产生亲近的感情，是受到了密室效应的影响。”

密室效应，指的是与陌生异性身处在压迫性封闭空间里时，会很容易对对方产生异样感情的心理学现象。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让一个有亲密男友的女孩和一个陌生老教授独处一室，女孩慢慢爱上了教授，并疯狂嫉妒他的妻子；但在实验结束后，这种疯魔的状态解除了，女孩很快意识到自己爱的依然是男友，并对自己曾经痴迷过教授感到不可思议。

张爱玲小说《封锁》里的情节就是经典的密室效应——在被封锁的电车上迫不得已坐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原本毫无交集、彼此也不是对方喜欢类型，却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相恋了，两人甚至都动了要私奔厮守在一起的念头。但封锁解除后，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各自下车，回归自己的生活，回到各自的爱人身边。那个让他们在电车上心动爱恋过的人，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密室效应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和这个人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他们会永远这么走下去。

“但这只是错觉，是不应该发生的意外。”黎雪溪顿了顿，脑子里冒出了八卦爆料里夏瑾云和他女朋友约会的画面：“我不会因为一个意外就质疑你的人格和感情观，但我们都是成年人，遇事应该理智一些。”

是的，一旦他们离开了这个“密室”，这种错觉就会烟消云散，他们会为自己曾经产生过这样荒诞的感情而害怕，为自己不负责任的冲动而羞愧难堪。

这不是爱。

夏瑾云静静看着她——她的语气平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了这番话；表情严肃，眼神淡漠疏离，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的形同陌路。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吗？

这段时间她对他好、帮助他、照顾他，只是因为受到了“密室效应”的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瑾云的心抽痛了一下，捏紧了手中的刀叉，艰难地开口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触及他受伤的眼神，黎雪溪微微一怔，不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