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南王府，那得是赵观潮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不是个特别好的回忆。赵观潮上辈子生母早逝，爹爹不疼，后母不爱。一路艰难的养到了十八岁，就被徐夫人和赵偃算计赶出了家门。

至于为什么被赶、怎么赶出来的，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整个赵家，没人惦记赵观潮。

以至于赵观潮被逼着出门，万般无奈下，选择拖着病体和孙秀才一起去京城赶考。

那会赵观潮还是颇有些才学的，人虽然病怏怏的，文章却做的不错。要是顺利去科考，说不准赵观潮就能考中个一甲二甲。

但是，赵观潮甚至没有进过考场。

他不太记得孙秀才是怎么跟他说的了，好像是穷啊没办法啊什么的。总归就是一大堆废话，完了最后赵观潮能想到的就是阴暗的柴房和钻心的疼痛。

孙秀才将他送进了内司，用他换了好大一笔银两。

赵观潮遇到南王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太监，每日挨骂挨冻一身骚味的那种。偏他又长得好看，也不知道常侍存了什么心思，将他安排在宫门洒扫。

从宫门到太极殿有老长一段的宫道，红墙绿瓦。早间有各大臣纷纷从宫门下车下马，继而匆匆从宫道上走过，前往太极殿议政上朝。扫洒工作必须在每日早朝之前，全部完成。

掌管洒扫的小太监分成了两班，一人负责一长段，谁要是误了事，耽误了贵人们的大事，一条命都不够交代。赵观潮初来乍到，甚至还不能接受进宫的事，天色熹微，就被人叫起来扫洒。

下身还带着异味，赵观潮的心底存着气。影子从宫道这头拉到宫道那头，赵观潮谁也不理，事完了就走。没有两三日，他就得罪了一班的太监。

内司整治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那天正值隆冬，地上全是积雪。扫雪本身就不容易，更何况有人作怪，前夜在雪上浇上了一桶的热水。

水冷成冰，太监们嘻嘻笑笑，坐等他求饶。

偏他死不求饶。

赵观潮干脆将扫帚往一旁一扔，打也好，骂也罢，他不干了。太监们嬉笑声顿收，有张嘴开骂的，有动手开打的，他们七嘴八舌的瞎叫唤。赵观潮白着一张脸，站如松柏，一动不动。

他要拉着这群人一起去死。

赵观潮心想。

太监们扎堆站在了他前面，泾渭分明。甚至都惊动了掌印太监。鞭子抽打上来的时候，赵观潮甚至不觉得疼，反而畅快的很。他的双腿就跟扎根了似得，就算被打倒在地，他不离开宫门，他要拉着这群欺负他的人，一道死。

天快亮了，忽然，宫门前响起了三声鞭响，开宫门了。

太监们都慌了，诚惶诚恐的跪了一排。雪地上沾满了赵观潮的血。赵观潮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很轻，接着，一根轻挑的手指就抬起了他的下颌：“就凭这张脸，就是刺多一点，也不打紧。”

南王笑的又恶心又下流，看着赵观潮的脸宛如在打量一件货物。

赵观潮被人拖了出去。

如他所愿，那一班的太监全部被人杖杀。唯有他，活了下来。

南王看中了赵观潮的脸。但是他没法把赵观潮带出宫。宫中进出皆有定制，非令牌不得擅自出入内宫。赵观潮虽然是个刚入宫的小太监，但是没有皇帝下旨，贵妃下旨，饶是南王身为皇帝胞弟，也只能把赵观潮交还给掌印太监。

赵观潮就像一头猪，被人看管起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调养着。怕他寻短见，掌印太监强给他灌下安神汤。

身子养好的那天，赵观潮被人洗洗涮刷，放在了床榻上。屋里点着香，有袅袅的烟。赵观潮没法动，也动不了。他浑身酸软的，只看见屋门被人推开又阖上。原本守在屋里的太监头都不抬的退了出去，两手交握，毕恭毕敬。

紧接着，就是一只冷冰冰的手摸在了赵观潮的头上、脸上。硕大的扳指咯的赵观潮脸上生疼。

赵观潮一双眼眸幽深似海，瞪的大大的。瞳仁里清楚的照出了一张弥勒佛假惺惺的脸。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