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有米饭，有红烧牛肉，有番茄炒鸡蛋，还有半个卤鸡蛋，一点炒时蔬……此刻，红红绿绿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我身上更是沾了不少油污。

周围排队的人纷纷后退两步，用诧异到极致，厌恶到极致的目光看着我和我爸，他们身上必可避免的也沾了许多油污。

我忙着分纸巾给众人：“实在抱歉，弄脏你们衣服了，干洗费我来出，我叫莫萤，是设计部的。”

在这层楼工作的，都是同一家公司，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纵然不认识，也看着眼熟。

许多人听我道歉后，脸色好了许多，有人用同情目光看我：“没关系，回家用洗涤精洗洗就行。”

我忙着再道歉，态度诚恳。

“没出息的东西！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低头哈腰！”我爸目光落在撒了一地的饭菜上，一脸厌恶，“穷到吃这些东西？”

我一下就笑了，缓缓站直身体，朝旁边走了两步。

闻讯赶来的小高等人拿了扫帚和拖把，飞快把饭菜弄脏的公共区域处理干净。

我看着撮箕里的食物：

“这些东西怎么了？难道你平时不吃？不外乎用精致餐盘装一下，还真以为食物有贵贱了？

你知道全国还有多少人在温饱线上挣扎，非洲每年要饿死多少人吗？你打翻的这盒饭，多少人想吃吃不起！”

时隔2年，我再次打量我爸。

他老了，比起昨天江七发给我的视频，他似乎迅速苍老了一圈。

这也难怪，当年他娶我妈，莫氏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之后，我妈死，我姥爷姥姥死，再无人可以掣肘于他，他娶初恋过门，两个女儿前后嫁给江氏两兄弟，莫氏风头一时无双；

后来，江漠吞并了所有与莫氏的合作项目，莫氏迅速落败；如今，江漠更是痛下杀手，要直接断掉莫氏的生机。

莫家几十年的荣光，如今要断送在我爸的手上。

我爸如何能不老？

我一下就笑了：“爸，多年不见，你老了！”

随着我这一声“爸”，周围无数目光再落到我和我爸身上，探究之意越发明显。

“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爸！”我爸脸上全是厌恶，甩手一耳光朝我打来。

大概真是老了，动作比起江漠打我时慢多了，我接不住江漠的巴掌，难道还接不住他的巴掌？

他的手腕被我的手腕生生拦下。

我忍着骨头与骨头碰撞时的疼痛：“是，我这个正房生的女儿没资格叫你爸，小三生的才有资格！

那么，莫先生，麻烦注意您的言辞与风度！这里是江氏。

刚才由您打翻的饭菜，弄脏了这么多人的衣服与鞋子，也理应由您道歉！”

不知是我爸的暴力惹恼了大家，还是我的某句话触动了众人，当我说完“理应由您道歉”后，众人纷纷附和我的话：

“是啊，应该你道歉！”

“你都不认这个女儿，凭什么你犯错，她道歉？”

“一点为人父母的自觉都没有，这种人还叫什么爸？”

“先生，刚才那盒饭15块钱，麻烦你给下钱。”连卖饭阿姨都看不过去了。

我爸怒气冲冲，掏出钱夹子，甩出一叠100的，直打在卖饭阿姨脸上，随即一把抓住我，拖着我往电梯方向走。

“莫先生，你不能带她走！”小高脸上全是焦急，一把拦在我爸前面。

“滚！”我爸气沉丹田，暴吼出声。

这些年，虽莫氏一直在败落，可上位者的气势，在这一刻依然强烈迸发。

小高吓得后退两步。

不远处的张倩满目慌乱，忽的转身朝楼道跑去，嘴里大喊：“萤姐，别怕，我去搬救兵！”

我心知她八成找江漠去了，这时，我已被推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

小高转身也跑，声音从外面传来：“萤姐，我也去搬救兵！”

我爸冷冷看着我，相比当日在殡仪馆展露出痛惜，如今完完全全是厌恶，是鄙视，是高高在上的人对蝼蚁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