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当然是不能。

于是我回答：“我就是觉得眼前人情绪有点不对，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江漠。”

“现在确认了吗，要不要再摸下？”他居然打趣。

“不用了。”我强行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催促道，“我们走吧，说不定你哥听到我的声音，分分钟醒过来。”

江漠走到我身后，亲自推轮椅。

“你真以为你是观世音下凡，说句话就能药到病除？”江漠的话从身后传来。

“说不定呢！”我大言不惭，“电视里不都那样演的吗？强烈的求生意识，比一切医疗手段都有效。”

……

车轮压过冰凉的过道，骨碌碌的声音如一个磨盘，反复在我心头碾过。

我的手无数次揪着毛毯。

那个一直不太敢的问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你哥，哪些地方受伤了？”

“胸口和手臂各中了一枪。”江漠说，“胸口那枪擦着心脏过的，再偏半厘米，人就没了。手臂那枪打中了静脉，导致失血过多，这两颗子弹都已经取出来了。后背大面积烧伤和气流冲击的伤，兼金属和其他碎片划过。”

“是不是这一关挺过来就没事了？”我问。

“理论上是这样。”江漠说。

我听出点欲言又止的味道，立即问：“实际上呢？”

“昏迷时间过长。”江漠语气有些凝重，“医生至今找不到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无论枪伤还是烧伤，伤口都在愈合。

他本人求生意识很强，昨天晚上，高烧也退了，若今天不反复，明天就能出重症监护室。

可他一丁点苏醒的迹象也无。”

重症监护室的洁净程度非普通病房可比，我光是闻着那股消毒水味道就知进来了。

“听闻莫小姐是江先生的心爱之人，他不要命也要救你。”主治医生说，“莫小姐待会儿可以和江先生多说一会儿话，试试能不能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睡梦中？你是说，他在睡？”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些影片片段，昏迷的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误把梦境当做现实，沉醉在里面，不愿意醒来。

现实中，他便是个植物人。

“他伤比我重，昏迷时间比我长很正常吧？”我问。

我醒来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凭什么江熠就得比我先醒？

“莫小姐大概不知你上次醒来是昨天。”医生说，“最初有苏醒迹象是大前天，那种动辄昏迷十天半个月的，都不正常。”

我默了。

只听医生继续：

“专家小组刚又会诊了一次，根据从昨天到现在监测的脑神经区，发现许多地方都出于沉睡状，唯有潜意识那块异常活跃。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一直在做梦。

之所以答应让你进来，急着想唤醒他，是因为大脑每一个区域都需要休息。一刻不停的工作有可能会导致大脑缺氧。”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一直做梦，一刻不停，最终会伤及大脑？”我问。

“是的。”医生答。

我的腿抵在冰凉的床框上，这是江熠的病床。

我看不见，只能俯身，一只手向前探去。

江漠抓住我的手，再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是江熠的手，而且是右手。

他的食指指腹有一条竖着的薄茧，是长年拿手术刀磨出来的。

这只手无数次在我身上煽风点火，我曾问他：是握着手术刀有亲切感，还是抱着我舒服。

他回答：若能天天抱着你，谁愿意去摸冰凉的手术刀？

我的指腹在他的手上一寸寸摸过。

他全身上下，我其实哪里都摸过，只不过，瞎着眼睛，不带情与欲，触觉达到前所未有敏锐程度的触碰，还是第一次。

所以，我摸到了另一条薄茧，是以前我从未注意过的，在中指边缘，比食指那道茧子浅淡很多。

绝不是偶尔去射击俱乐部就能磨出，而是无数次扣动扳机。

那一瞬，我心有惊雷，继而紧紧握住他手。

他是江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