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地越凉。

屋里众人谁也没有踏出大堂半步。李卫林探花郎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盯着外头，生怕什么时候这些鬼魅就闯了进来。药尘左顾右看，看着看着，干脆把鬼婴往探花郎身上一抛，自己坐在椅子上，四肢往周边一瘫，睡着了。

他睡的可香，小呼噜打的一阵一阵的，扬一下又歇一下，歇一下又扬一下。声音不大，恰恰好就让赵观潮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作派，连睡觉都没个章法，无拘无束。

回过头的赵观潮一看，嘴角当即上扬，笑出了声。低低哑哑带着闷咳的笑声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里。

扫俗送着茶水，有些不满：“都什么时候，道长怎么还睡得着？”扫俗看了一眼外边黑压压的影子，“这些东西万一不散，那我们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

“困死倒不至于。”赵观潮终于接过了茶碗，放在唇边微微润了润。探花郎李卫林齐齐偏头看他，赵观潮解释道：“要是真出不去，头一个急的是他才对。福慧还在客栈呢！”

赵观潮右手手指摩挲起来，颔首低语：“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看起来怪，但谁也离不开谁。”

李卫林探花郎恍然大悟。

正说着，趴伏在探花郎身上的鬼婴不耐的嘤咛了一声。他一出声，外边的黑影子们就越躁动。寒风刮得外边树杈呼呼作响，分明是三伏酷暑的天气，偏偏此刻堂上的人都冻得发抖。

“这小孩子必须走了。”李卫林瞳孔剧烈一缩，偏过头，不再看鬼婴，强调道：“人鬼殊途，道长说得对，一天不送走他，一天就会招惹麻烦。脏东西太多了，我们——”

李卫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背后的鬼婴忽然就抽泣起来，殷红似血的眼睛环视堂上众人。眼角甚至没有半点泪花，可小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鬼婴没说话，四肢并用攀附在探花郎的胳膊上。外边的响声越大，他就抱的越紧。哽噺繓赽蛧|w~w~w.br />

慢慢的，鬼婴的眼角眉梢上结出了一层冰晶。

地上的包袱不知不觉间也渗出了水，一点一点的将身下地板打湿。赵观潮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淡淡的，很舒服，像极了前世他在宫中闻到的熏香味。

赵观潮已经很少想起前世的日子了，前世他众叛亲离，明明一身傲骨却被人尽数打断。太极殿里的小太子是他在宫中遇见的唯一一个好人。

那会他趴伏在木板上，像他那样身份的人根本得不到人看护。宫刑鞭笞处置下来，赵观潮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狭窄的甬道中。

可小太子来了，小太子身上有股甜甜香香的奶味，又参杂了汤药挥之不去的苦味涩味。小太子挨在他身边时，他闻到的，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赵观潮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药尘。那股好闻的气息，正是从药尘身上发出来的。

周遭人都陷入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当中，探花郎甚至毫不在意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股香味越传越远，赵观潮起身往门口一看，那些黑影似乎不闹了。

从门槛到院外，它们似流水一样全数退了出去。它们没离开，却也不敢再近上一分，就像是里面有足够威慑他们的人或物一样。

那一个瞬间，赵观潮连呼噜声都没听到，仿佛椅子上躺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赵观潮看着药尘，眼里露出了深思。

正想着，第一声鸡鸣响了起来。

药尘突然一个剧烈颤抖，鲤鱼打挺一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时间，寒气尽散，味道全收。药尘双手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他不过将将眯了一会儿，竟然在这孤村里又丢了生魂。

灵气四溢，煞气差点就收不回了。药尘脸色比之前要难看的多，皮肤依旧白的很，俩眼珠子跟黑曜石一样，可就看着没有人气的很。

药尘把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背对他的鬼婴，一时间手头奇痒无比，想也知道是鬼婴作祟。

药尘的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想要开口，赵观潮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