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婉很快镇定下来，一脸无辜的表情。

“这位兄台，有何不妥么？”

对方眉头紧蹙，仿佛在思量，在纠结。

徐文婉笑说：“小弟初至京都，对京都风物人情都是一知半解，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兄台见谅。”

杨晋溪蓦然开口了：“徐文……翰？”

徐文婉道：“什么？……你估计是认错人了。”

真是想不到，她究竟走的什么狗屎运？京城如此之大，她出门还没半个时辰，就撞见了熟人。

而且是姓杨？这年纪，这样貌，该不会真的是杨晋溪吧？！

果然，哪怕极小的可能，最坏的事情总会要发生。

心里念头飞转，该拿出何等态度对待，又是一个大问题。

最后，她觉得还是装做不认识，方为上策。

杨晋溪道：“你是外乡人，你的口音听起来象是江浙东嘉府一带。”

徐文婉道：“外乡人不能到慎江书局买书？”

杨晋溪道：“不是。”

徐文婉笑了笑，端起掌柜给的茶水，喝了起来。

她的目光不闪不避，态度落落大方，在官场上混了大半年，又在冯家被调*教了几个月，待人接物，言谈举止，再也不是最初那个徐文婉了。

这时掌柜拿了几本书过来，除了她要的两本之外，还拿了一些京都风物志过来。

徐文婉也不想多说，付了钞，转身便走。一出慎江书局大门，便赶紧招呼守在门外的小顺回柳家私邸。

在经过一个街口时，徐文婉的脚步缓了下来，小顺见她停下来，直盯着街边一家铁匠铺发愣，不由好奇地问：“少爷，你是要想买什么？”

徐文婉并没有回答，而是陷了深思当中。

到京都这段时间，她内心并不安稳，时常会做恶梦，都是事关海匪、倭寇、奸民之流。梦中的情节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变成那个着黄衣系绑腿手持钢刀的海匪，狰狞的面容，留在睡梦惊醒后的那一刻。

她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落日的余晖映着街市一侧满是暖意。

铁匠铺里的铁匠笑呵呵地跟客人做买卖，虽然魁梧，膀大腰圆，但一看就是那种忠厚老实本分的人。

铁匠的妻子大腹便便也跟着忙东忙西。

铁匠曹岁生……郑氏……十几条人命……龙回庙……黄檀村……巨富……火铳……奸民……海匪……狱禁走水……

一瞬间，她想通了许多事。

这世上的事情很多都可以复制。

同样的案件同样的剧情只要稍稍改变一下，又可以上演。

徐文婉突然疾步往前走，小顺急忙跟上。

“少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顺转身往后看，没什么呀。

徐文婉几乎要开跑了，索性这里离柳府私宅并没有多远，一口气奔回，直接就跑到东厢房去找徐文翰。

还来得及，一切都没有太晚。

可万一……万一……

刚到后宅，便撞到母亲。

刘氏一见她又着男装跑出去，这一路还风风火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还有个小姐的样没有？这里可不比乡下地方，万一让柳家冯家的人知晓……”

“娘，弟弟人呢？他怎么没在房里？”徐文婉微喘着气，神情焦急万分。

刘氏拽着她的衣袖，把她拉到厢房。

“冯家舅爷把他叫出去，说是商量婚礼事宜，天都快黑了，爷俩还没有回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没什么。”徐文婉转身回房。

她换了衣裳，把话本随手扔在桌案上，只是拿起笔来，开始写整理一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