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罢了饭，徐文婉正要将空盘碗放回提盒中，梁英郡道：“徐大人，你是大人，这种事还是让侯府之人来做，明日他们自会来收拾。……还要下棋么？”

徐文婉想到自己现在是徐文翰的身份，便安然停手，指着两摞书道：“这些书是你让人拿来的么？其实看书也不挺好的。” br />

梁英郡点头，取过一本，眉头微皱，复取过一本，又搁置下来。

徐文婉拿过一本翻了翻，竟是一本《千字文》。

这不是孩童启蒙读的书么？

再拿一本，又是《唐诗》，还都是簇新的。

徐文婉想了想，忍不住好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梁英郡让一个只懂庶务的管事给他取书，旁人只管三七二十一，见是书就给他拿来了。

果然，其下还有几本《声律启蒙》《圣训》《三字经》，都是孩童读的。

徐文婉见其中有一本颜色陈旧，便拿了出来，封面连字都没有，随手翻了一页，惊吓得掉到地上，用脚踩住。

梁英郡问道：“怎么了？书掉地上了。”

徐文婉胀红了脸，摇头道：“没什么，刚刚没拿稳。”

梁英郡拿着《唐诗》笑道：“若论唐诗中，我最佩服便是杜甫。唐太宗写桃花，‘如何仙岭侧，独秀隐遥芳。’可见唐太宗极爱桃花。杜甫偏偏这样写‘轻薄桃花逐水流’，他连皇帝都敢抬杠，把桃花贬得一文不值，却是个犟骨头。”

徐文婉慌乱地点头，伸手从地上把书捡起来，随手搁在椅后。

梁英郡似乎没有发现，而是专注翻着《唐诗》。

也难为，这样一位考中进士的翰林庶吉士，趁夜能温故而知新。

蜡烛滴泪，更漏夜长。

徐文婉想睡得不得，但她就是硬撑着，眼皮都要打架了，最后用手撑着脑袋。

梁英郡道：“徐大人，天色——”

徐文婉猛然惊醒道：“我还不想睡。”

梁英郡道：“可我累了，想歇息了。徐大人睡内室，我就在这榻上将就一晚。你看可否？”

徐文婉悄悄伸手将屁*股后的书拢在袖子里，这才起身去了内室。

内外两室以隔断洞门和细帘相隔，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徐文婉一进内室，就象烫手般将袖子里的禁书往床底下一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帽子取下，小心搁在床侧的五斗柜上。

又将床帐子一侧放下，自己束发网巾一直戴着，连鞋子都未脱，就这样靠坐在床上。

透过细纱帘，梁英郡并未立刻就寝，依旧坐着看书。

估计是多年的习惯，哪怕深夜，他的坐姿依旧端正，脊背挺直。

徐文婉坐不住了，缓缓侧卧，她盯着细帘久了，眼睛酸涩，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梁大人，你还不睡么？”良久，她忍不住出声相询。

“就要睡了。”

梁英郡起身，正待要吹灭烛灯，徐文婉忙道：“梁大人，灯就这样点着吧。”

梁英郡顿了顿，说了声“好”，然后径直去了罗汉榻处。

从徐文婉的角度看不见梁英郡的身影。

视线逐渐模糊，温暖烛光晕成一片昏黄，就象无尽的的催眠曲在她耳边循环弹唱。

徐文婉心道：外面有顺天府的官兵守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想了想，又把靴子脱了，合衣侧卧在床上，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徐文婉睡得很沉，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唤她。

“徐大人——徐大人，你快醒醒！”

徐文婉从被窝里坐起来，有种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转头，便见细帘后侧站着一个人。

她慌忙将被子拢到胸前，警惕道：“梁大人？”

梁英郡站在细帘外一尺远的距离，低头看着地面，低声道：“徐大人，顺天府传唤我了，你也赶紧起床，早些做准备。我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

只见梁英郡离开了房间，大门复被合上。

徐文婉忙掀被下床，却见自己衣衫不整，一夜睡下来，衣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