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兰香”包间门口的时候，曾言言看了看手机，11:08，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20分钟。这是她一贯的习惯，提早到给她更从容的安全感。

虽然觉得可能自己到得算是比较早，曾言言仍是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想到，已经有人到了。

推开门，里面坐着三个人。主位上的那位，是曾言言一下子就认出来的。裘老师虽然老了许多，原本一头黑发几乎白了大半，但是“毛利小五郎”的轮廓几乎没变，笑起来眼睛眯着，两撇胡子一翘，让人忍不住就觉得亲切起来。

另外的一男一女，曾言言乍一看还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裘老师好，您来得可真早啊！”

“毛利老师”显然也对于十多年没见的这些孩子，完全认不出来了。他盯着曾言言看了有两三秒，眼睛一亮，似乎有点想起来她是谁，但是却迟迟没开口，仿佛那个名字不小心又被他一下子咽了回去。

“我是曾言言，以前坐在第三排的，物理成绩时好时坏，您老以为我是不是作弊的那个……”

裘广田这会儿想起那个瘦瘦的、眼睛挺大，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儿了。每次他上课用带点口音的普通话讲电路图，曾言言总是笑得眼睛弯弯的，随即像是被发现了一样，用手捂住嘴，脸上的表情立刻绷起来。那个时候班上女生整体物理成绩都不是太好，这个曾言言很有趣，她遇到感兴趣的部分，可以考得很好，比如力学她能考到前十名；可一旦是她觉得无聊的内容，就怎么也学不明白，电路这一部分，印象里她总是不及格。

“哦，我想起来了！哎呀，你们一个个的女大十八变。”裘广田多了好些皱纹，也发福了，曾言言可不知道毛利小五郎老成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模样，突然间就有些唏嘘。好像裘老师仔细看看，也没有那么像那位“名侦探”了。

“曾言言，你现在哪里上班啊？”

正和裘老师回忆往事，坐在圆桌另一面的男生热情地和她打起了招呼。

“我……就一家外企，做市场推动类的工作。”

此时，裘广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他看着这些已经快是他当年做他们班主任时候的年纪的“孩子们”，内心感慨万千。也不知道一个班里会有多少人，对物理还留存着一些兴趣，甚至从事相关的行业。或者说是不是里头会出一两个自己的同行，似乎这些年工作不算太好找，有不少本来从事其他行业的人，最终选择了去考个教师资格证，做个小学或是中学的老师，或许收入不高，胜在稳定。更有不少人，看中了老师一年里两个假期。

曾言言很努力地回忆，还是不太想得起来这个男生叫什么。少年时代的轮廓已经几乎寻不到痕迹了，从他干净挺括的衣领和衣袖来看，他应该是已经成家了。脸型看得出他本来不是个容易发胖的人，可这会挺着肚子坐着，圆润的肚皮把t恤撑得满满的，不像是新婚的模样，算算时间，可能是个孩子的父亲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职业病，看到别人的第一眼总要从上到下观察一番，可能是想从某些细节里找到能和客户或者渠道沟通的话题吧。

尴尬的是，这个老同学，即便曾言言想和他聊聊妻子孩子这些不太会出毛病的轻社交话题，却偏偏卡在记不起人家的名字。难道喂一声，之后问，在哪儿上班，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孩子多大么。

男人似乎不打算玩那种无聊的“还记不记得我”的游戏，他笑着伸出手来递过一张名片：“我估计你都不记得我了，吕学佳，化学课代表。”

名片上的抬头是室内设计师。这的确让曾言言有些惊讶了

她接过名片，笑着喊出了他的绰号：“力学家！当年我们都不明白，你名字叫力学家，怎么力学学得不太行，化学倒很好。”

“是啊，没想到现在更是物理化学都不行了。”吕学佳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裘广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设计师，也很厉害了。”

那个女孩一开口，曾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