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老师手机里的那些录音和照片，是年级主任发给他的；而那些照片，是熊欣儿直接发给她父亲――明文高中的教导主任兼副校长熊浩后，熊浩转发给年级主任的；昨天晚上给沈语海打电话的人，也是熊浩：

“沈老师吗？”

“您好主任，是我。”

“是这样的，就在昨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个研究生，是数学专业的。他呢，向我申请来高中部任教。”

沈语海只是听着，那边人还在说：“再者，之前你给我说的请假时间的确有点长。”

沈语海是个明白人，只道：“那您是打算让我主动辞职？那我明天就去教务处办理手续。”

“……沈老师啊，其实你可以选择不走，可是我明确地告诉你，”话已至此，电话那端坐在书桌旁的熊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又说：“那些照片你也看见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没做过，就不会影响到你和那个学生的前程的。”

“是这样吗？”沈语海开了口。

“是的，”熊浩回答后，有些不耐烦，又说：“因为那些证据足以证明你和那个学生败坏了我明文高中的风气。”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走。”

“很好，看来我也不用告诉那个学生的家长了。你是个成年人了，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这个学生的前途会如何……”

熊浩话还没说完，沈语海已经开了口：“好，我走。”

他知道，熊欣儿胆子再大也不敢污蔑一个老师如何如何，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领导想让他走，甚至以一些根本连接不起来的、所谓的“证据”来逼他做出选择。

所以他在与陈似笑道别后，去教务处完成了交接工作，只是那个研究生有些不适应，所以一上午都在熟悉流程，没有去六班上课。

沈语海回过神来，闭了眼，一滴泪顺着他黑色的睫毛滴落……

“突然有点难过，”沈语海自言自语着，不禁想到一句古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好像还挺应景啊？”

沈语海自己把自己逗笑了，随后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车窗外，怎料眼中的泪珠儿再一次落下…… br />

怎么还在哭呢？

还有什么可难过的呢？走都走了，最多就是回去不好向父母交代而已，最多就是换一个地方任教而已……

沈语海这么想着，从他的大包中缓缓拿出一包纸巾，拆开包装后，拿出一张拍在了脸上，那纸巾立刻便被泪水浸湿了一小片……

不一会儿，平静下来的沈语海放下了手，将那张由于浸了泪水而皱巴巴的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里，又点开了手机，看着屏幕发呆――

那手机的屏保是一张他在半个小时前才换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姑娘，她红着脸，正举起胳膊要向某个方向挥手……

他只是，有点舍不得离开她吧？

她那么迷糊，她会不会总是迟到？

她那么有个性，会不会总是被孤立？

她历次考试的数学成绩他看过了，全都在及格线以下。没了他在身边教她，她会不会自暴自弃？

而那一边，陈似笑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慢吞吞地换着衣服，又换了裤子、鞋子，拿上了她不离手的紫色手提袋，出了家门。

一路上，陈似笑走走停停，不断地哼着歌，哼着唱着，然后加上了歌词：

“浮云的希冀飘得太远，千万种表达在明沙中搁浅；”

“沧海桑田一眼，浓似镂花的婚笺，忽而又淡如轻烟……”

陈似笑边走边唱着，忽觉这歌词像极了早上沈语海离开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换首歌吧。

陈似笑这么想着，又开了口：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身影…像天使的，翅膀……”

陈似笑终于唱不下去了，一滴滴泪珠从她早已通红的眼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