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这一句，着实把朝岁给骇住了。

他以为自己觉醒了异能，跟曾经的自己以及普通人类划清了界限。他以为自己在恶魔面前拥有了神秘感，站住了脚，重新建立起人格与尊严。

却在她的一言半语中，他的所有，全线崩塌。

朝岁无法接受，恶魔竟然如此轻易的道出他的秘密。

林眠觑着朝岁，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这是556告诉她的。

尽管双手被缚，被敌方团团包围，可她没有半分狼狈之色，又哪里像个阶下囚？林眠接着道：“朝岁，你还记得你欠下的‘债’吗？”

债？

朝岁瞬间明白了恶魔的意思。

当初，他为救下老邓一家，一逞少年意气，硬着头皮与恶魔做了一笔交易，因此欠下了还未支付的昂贵代价。

显然，这时候恶魔要来索取了。

事情隐有脱出掌控的预兆，朝岁立马动用异能，想要再次预知未来的十分钟。

然而没等他看到未来的景象，就听到身前少女的声音响起。

朝岁呼吸一屏，倏然抬头。

周围的景物似乎刹那间褪色了，福音会会长和异能者们的音容仿佛远去，他视线中唯有恶魔。

恶魔少女立于原地，一如初遇的模样，嫣红唇瓣开阖，一字一句仿佛夹杂着某种神秘深奥的力量。

“你将……”她轻松开口的样子，令朝岁心中警铃大作，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他不禁朝着林眠的方向疾行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可那句话仍是从她口中完整吐露出来——

恶魔垂首，宣告审判。

“你将，不断地，失去你所在意的一切。”

无论是人，是物，亦或是能力。

你将不断地失去你在意的，你将永远得不到你渴望的。

交易的法则连恶魔或神灵都无法违背，更遑论人类。

于是朝岁失去了异能。

朝岁切身体会到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上生生剥夺走，以至于他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集中精神再也无法使用能力，他也再无法保持冷静，脑海中紧绷的神经啪地一下断裂，仿佛回到初次和恶魔决裂的那天。他声线带着颤音，“涅墨西斯，你当真要做得那么绝？”

对敌人温柔就是对自己残酷。

林眠当然不会留手。

再者，朝岁有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

他才是将“翻脸不认人”这五个字贯彻到底的人。

朝岁话落，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自打嘴巴的嫌疑，但打脸这种事怎会比失去异能还令他难堪？

以上一切不过转瞬之间，旁人都不明白林眠和朝岁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朝岁眼白的地方转眼间漫上猩红血丝，像是被逼迫到绝境的野兽，进行最后的绝地反击。

朝岁对着周遭的异能者们喝令一声，让他们抓住林眠，那些异能者当即缩小包围圈。

朝岁的疯狂却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他极快地平静下来，冷声开口：“涅墨西斯，其实于我而言，目前有没有异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了，因为，我已经抓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