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最是无稽的一点，便是当你以为自己能将其改变时，现实却给了你狠狠一巴掌。

封离在奔跑，他在抵达星斗大森林时就已经听到前方呼啸烈风中传来的鲜血气息，魂兽尸体四散零落着，无数无人吸收的魂环漂浮在空中，将在下一刻完全消失。躁动的森林处处传达着不安与愤怒，那些憎恨并非是针对着他，却只让他的步伐更显凌乱惊慌。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封涯静立树梢，一步一进皆如幽灵。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往着，将封离此刻所有的慌乱和眼底的畏惧收入眼底。

没用的。这位影宗宗主在心底想。

所谓的命运，便是即便思虑万千也难逃脱，哪怕你想好了重重布局，做足了准备，他也会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予你最为致命的一击，轻易定下最终的生死结局。

“啊——”

星斗大森林深处，眼见玉天心魂力尽散气息全无，唐三遍体鳞伤独木难支，一声无比尖利的悲鸣骤然从小舞口中爆发而出，尖锐的声音似乎令整片星斗大森林都为之颤抖着。

刺目的红光骤然从小舞眉心处蔓延开来，化为一圈红色光晕瞬间扩散。红光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渲染成了血色，所有地一切也在这一刻为之静止。远在星斗大森林中心的战场，一声怒吼同时从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喉中吼出。刹那间，鬼、菊二斗罗联合形成的武魂融合技再也无法封锁住他们的身体，金、银两色光芒宛如玻璃一般破碎开来。

闷哼声中，月关与鬼魅同时喷血分离，重重摔向中心湖的岸边。此时如果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想要杀了他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两大森林王者却都没有这么做，他们口中响起山崩海啸一般的悲啸，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所过之处，所有植被全部化为齑粉。

当那在封离记忆中即便已过近二十年也仍旧触目惊心的血色将他也笼罩其中时，惊人的杀气骤然自他身上爆发而出。所有不祥预感在此刻应验，杀戮领域骤然爆发，他直冲向那股燃烧生命方能得到的猩红色魂力的源头，但是耳中却传来源自于千冥的声音。

似是叹息却又无情，这在冥王之心中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魂野鬼抬头仰望一片虚空，悬浮在封离意识海内的生死薄上，一个血红色的名字骤然浮现。

但封离却仿佛是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如同飞蛾扑火的蝶。用在那场大战后才恢复些许的魂力全程疾奔到现在，他此刻面色愈来愈苍白，肺腔铁锈腥咸的气息更是向上翻涌，最终在冲至那血红色领域之前，看到遍体鳞伤的唐三、昏迷不醒的宁荣荣，以及站在武魂殿包围之中，浑身沐浴着血焰的小舞，一口心头血直接喷出了口。

而小舞则在此刻回头了。

她满头青丝散落，血焰环绕着那娇俏婀娜的身躯点点焚烧，一双眼眸更是化作如泣如诉的血色。但是她却仍在微笑，看到满头白发，面色惨白的封离，她眼中浮现了担忧与悲伤，只是现在她残存的力量，却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在封离脑海中的千冥似乎叹了口气，下一刻，小舞的眼睛微微一亮，伴随象征着十万年魂兽全部魂力和精魂的血红色魂环在她身上凝结，封离精神海中也终于响起了小舞的声音。

“离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呀。”

封离双眼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染上凄厉血色，他张嘴欲言，一口心血却又是控制不住喷了出来。仿若千钧重负此刻尽数压上了他的肩膀，之前面对封号斗罗也可镇定自若，和生父针锋相对也能谈笑如初的封离，就在此刻直接跪倒在地。

献祭，仍旧是献祭，封离曾亲身经历过如兄如师更如父一般的夏莲谦的献祭，此刻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几乎要焚尽灵魂的血焰。在血焰中小舞笑容娇美，眉眼间仍旧带着古灵精怪的俏皮，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让他眸中染上了灿然绝望。

在地上，他的手指死死抠紧了地面，甚至指尖都已经血肉模糊。

这一幕令小舞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