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在大堂内悲凄地哀叫起来，就连日本兵都没办法阻拦他们。

“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曾经他们的生死掌握在田中太君手里，他们便极力威胁盛白凝，可眼下，薛鸿雪变成了救世主。

可他们不敢叨扰薛鸿雪。

“你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怎么懂得我们的痛苦？沈家女儿，你快去劝劝这位少爷，替我们向太君求求情吧！”

盛白凝冷着脸，没理会他们，她转过身，对柏牧光说：

“之前我问你为何是少爷，现在你能回答了吧？”

柏牧光长叹一口气，想要走近盛白凝，却发现她警觉地往后退，只好耐心安抚道：“我是薛家长子。可我为何是少爷，从未不是我能决定的。”

盛白凝脸上冷若冰霜，道：“我虽从小长在乡野之地，但对于京城那些事却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薛家媚外求荣、里通外国，谁不知道？而你，竟然和杀我爹娘、残害我们华夏同胞的鬼子相交甚笃……”

她眼角含泪，似乎极为不敢置信。末了，她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我竟还收了你的恩惠，还让你送我进军队，当真是可笑。”

柏牧光望着她，目光沉痛，“我离开薛家独自闯荡两年了，参军保家卫国，难道因为我这样的出身，就一定是卖国求荣的贼吗？”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粗糙，还覆满了老茧，完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盛白凝咬住嘴唇，陷入沉思。

四周响起赌徒们的哀泣，把整间屋子笼罩上了一层阴翳的色彩。

“你说的在理，抱歉，是我心急了。”

柏牧光见她释然，笑了笑，“认得我的日本人很多，却只是迫于我父亲的淫威。我本打算不借用薛家的名声，但今日特意为你破了戒。”

盛白凝脸色缓和下来，“谢谢你救我一命。”

正在这时，那老妇人跳出来拉住柏牧光，“大人，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柏牧光垂下眼眸，透着几分冷意，“我只能救几个人，救不得所有人。若是救了你儿子，旁的人可就要死。”

“我不想死……”赌徒们凄厉的声音响起。

老妇人眼珠子滴溜转，“救我儿子吧，他小时候念书脑袋可灵光了，年纪轻轻便能做许多事。”

柏牧光声音不冷不淡：“舍小家为大家，你刚刚既让沈小姐牺牲，不如现在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换取其他人的自由吧。”

老妇人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不行！我儿子不能死……别人我不管，他不能死！”

后面有人怒喊：“凭什么你儿子不能死？你儿子个头矮、模样丑陋，大字不识几个，根本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凭什么要他活着！”

“瞧见了吗？”柏牧光眉眼冰冷。

盛白凝垂下眼眸，解释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往小了看，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往大了看，”柏牧光摇摇头，“这战乱时代为何那么多汉奸？他们何尝不是为了活命？损害民族、国家的利益，只为了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当真是……”

柏牧光不忍再说下去。

盛白凝长叹一口气，继而悲痛道：“世事难断，旁人的对错我不敢妄言，只能约束自我，时刻小心不能掉进泥沼中，成为人人唾弃的小人之辈。”

柏牧光扼腕，然后往为首的小兵走去，用日语说了一通。

那小兵面露迟疑，但交涉了一番，便也点点头。

柏牧光得到肯定的答复，站到一众赌徒跟前，面容严肃。

“请诸位不要忘记，今天这条命差点死在谁手里，是日本鬼子，是侵略我们国家的倭寇。你们要时刻记住这仇恨，将来有一日我们强大了，一定要赶跑他们。”

“我不强求你们拿起武器用性命去和他们冲锋陷阵，只希望你们不要为了一己之利，竟去做杀父母、杀妻子的仇人的狗腿子，不要成为一个没有国家没有自尊没有骨气的华夏儿女。”

柏牧光这一番话，说得底下人都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