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还未完全亮透，遥远边际夹杂着片片灰色，将一方天地笼在迷蒙之中，似是披上了一层暗色薄纱。

俞轸整理好身上衣衫，缓步像城门走去，经过一夜的危险磨难，他的神情略显疲倦，但双眸依旧明亮清澈，溢出别样的光彩。

见有人过来，门口守卫正欲抬起剑鞘相拦，待看清来人，与同伴互看一眼之后，一人上前相拦，另一人则调转方向去叫人。

俞轸不徐不疾，目光未曾转动，也不发一言，只等着守卫叫人出来。他听叶决说，皇帝近来最信任的是地方新提刑部侍郎魏斯，估摸着这回来的或许就是此人了，不过此人为新官儿上任，他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行事方式如何。

果然，没过一会儿，魏斯便从门旁高院里快步走到他跟前，拱手行过礼，又客客气气的道“下官魏斯，早闻南安候威名，一直不曾见过，没想到今日初见，竟是在这样的境地，早知道侯爷会主动上门，下官昨夜就不耗费功夫寻人了。”

他前些日子刚到京城上任，彼时南安候已经来了宛州，想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过这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俞轸乜他一眼，平静如湖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道“魏大人客气，你有这样好的手段，我岂敢不上门？”

“侯爷言重了，下官着实没想到，侯爷会主动……”魏斯抿唇笑笑，到底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南安候应当清楚自己此行目的，可他却主动来了，不就是送命上门？

俞轸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反驳，只端着若无其事的笑意直视他，又沉声道“命只有一条，我自然珍惜，不过我今日既然敢来，就是断定魏大人不敢杀我。”

他的话说的直白果断，没有一丝犹疑，似是万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并无可忧虑之事，只等着倚栏揽月。

“哦？我知道侯爷一向运筹帷幄、谋无遗策，只是杀你之事，不是下官能决定的，还是得听上面那一位的意思。”魏斯朝上拱手，以示对皇帝的尊敬。

俞轸笑着摇摇头，并不出言应他的话，只抬眼扫过四下，道“魏大人，借一步说话。”

魏斯不置可否，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半弯着腰将他邀进了门前高院。

说实话，从接到皇帝之命，来到宛州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一直在打鼓，一是怕抵抗不过南安候，反被其占了上风，二是怕自己若真完不成任务，就算没有南安候出手，皇帝也会解决了他。

可经过昨夜一遭，他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南安候就算再厉害，可皇帝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总归可以压一压，而且南安候远离京城，到底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万事俱备，足以将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坛。

在他看来，越是手握权势的人，越是怕死，南安候说出这样笃定的话，不过是负隅顽抗，若是他真的有反抗的本事，就不会让自己落入此时境地了。

天儿已经渐渐亮起来，大雪初晴的日子，空气愈发冷冽，夹杂着朔风，猛烈的往屋内灌去，吹得窗柩“沙沙”作响，像是要挡不住这狂风乱作。

俞轸进屋并不废话，径直走到圈椅前坐定了，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玉的长形印章，那印章浑身通透，顶上盘龙钮，下垂朱红穗状流苏，打眼一瞧，便知并非俗物。

他将印章抬手递给魏斯，出言询问“魏大人可知道这个是什么？”

魏斯并未出手去接，只抬眼看着那东西，应道“下官见识浅薄，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望侯爷不必再绕圈子，有话且直说吧。”

他话中有话，表面在说让他赶紧开口，实际确是劝他不必再垂死挣扎，一切皆是徒劳，取他命的主意已定，不会因为旁的事改变。

“这么珍贵的东西，魏大人不看看，真是可惜了。”俞轸佯装出遗憾表情，不动声色的将印章收回来，握在手中把玩着，道“魏大人来京城晚，恐怕不清楚皇帝当年即位的事情，不如听我讲讲？”

说着，他也不顾魏斯是否回应，又自顾自的说了起